柱子被嚇了一跳,不悅地問道,“怎么了?反應(yīng)這么強烈?”
蘋果又羞又惱地說,“你怎么哪里都摸!不害臊!”
柱子無奈地?fù)狭藫项^,“好吧,對不起啦,我的蘋果。都怪我太著急了。我回去睡了,你也早點睡。“說完拿起外套,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蘋果愣住了,柱子懊惱的情緒深深地刺痛了她,讓她心里又難過又委屈。她覺得自己沒有錯,可她又生怕柱子因此而沮喪,甚至疏遠(yuǎn)她。蘋果惴惴不安地坐在床上,直到看見柱子屋里的燈熄滅了,才心事重重地睡了。
好在第二天柱子跟沒事人一樣的出現(xiàn)在蘋果面前,兩人一起去了建華路上的批發(fā)市場給柱子買了皮護腿,蘋果偷偷地觀察了柱子的臉,確認(rèn)他沒有因為昨天的事而帶有任何情緒,一顆心才算放下來。
幸福的假期總是如此短暫,時間一溜就到了大年初六,歸鄉(xiāng)的人們開始了返城大潮,先是房東拖家?guī)Э诘幕貋砹耍缓罄侠钏麄儙讉€人也陸陸續(xù)續(xù)地回了保定,直到正月初八,驕傲的私營小業(yè)主楊樹也帶著老婆孩子回了出租大院。
大院里的人們又回到了年前的標(biāo)準(zhǔn)配置,開始了一如既往的波瀾不驚和忙忙碌碌。蘋果和柱子的戀情被廣而告之,卻沒有被廣為傳頌,蘋果原以為這一消息會掀起驚濤駭浪,孰知這年頭能讓人們感興趣的只是無中生有和無事生非,至于塵埃落定的誰和誰在一起,誰和誰有真愛,對不起,愛誰誰,討論這種事情還不如討論晚上吃烙餅還是吃火燒更有懸念,更能喚起人們的共鳴和激情。
雖說和柱子之間的美麗愛情讓蘋果心生許多慰藉,但讓她無比痛心的事情很快就到來了,她又要去死氣沉沉的服裝廠上班了。
只是過了一個年,工廠里就添了許多新面孔,據(jù)說是因為擴大生產(chǎn)線,又從外面招了許多女工。花骨朵一般的女孩們總算是給服裝廠帶來了一絲朝氣,讓這個老氣橫秋的工廠煥發(fā)出了回光返照一般的神采,蘋果雖然為這些花朵的誤入歧途而難過,但新鮮面孔的來到也讓蘋果上班多少增添了一些動力。
她是很想換個工作的,可是快樂的時光總?cè)缑匀说那啻喊愦掖乙资牛蝗粊硪u的愛情又把她一切的閑暇填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還容不得人回過神來,幾天快樂的假期便連滾帶爬的離她遠(yuǎn)去了。對于她的抵觸,柱子卻表現(xiàn)的不以為意,“出來打工的,誰還能讓你舒服了?人得學(xué)會適應(yīng)環(huán)境,才能融入環(huán)境;融入環(huán)境,才有資格挑肥揀瘦!”聽到柱子說的頭頭是道,蘋果想想倒也在理,加上自己在工廠里又押著好幾百塊錢,只能拖著如灌鉛般沉重的腳步去到自己的崗位上去了。
蘋果上班了,柱子的小摩的也不能是蘋果專用的了,兩人不能像前幾日般整日廝守,蘋果的心變的空落落起來。除了在工廠里魂不守舍,到了下班的時候,遠(yuǎn)遠(yuǎn)望著破鞋一條街,蘋果便鬼使神差的想,柱子會不會在里面,抱著那個肉粽一般的小姐在親熱?
在自己無端臆想的折磨下,蘋果便會氣呼呼地一溜煙兒跑回大院,如果看到柱子屋里的燈亮著,她便會轉(zhuǎn)怒為喜,暗暗告誡自己不要多心;如果柱子還沒有有回來,蘋果便會失魂落魄地站在院里,直到聽見熟悉的摩的聲響起,一顆心才算放下來。她像一條瀕死的魚,無比渴求海水的滋潤,此時柱子就是她找到的一汪淺水,哪怕是臭水溝,她也義無反顧地一頭扎下去。
自從上次求歡被拒以后,柱子再也沒有提過那方面的要求。倆人利用晚歸后有限的時間聊聊天扯扯皮,柱子便起身告別回到自己的小屋。蘋果心里很是高興,她害怕如果柱子再提出來那種要求,自己會因無法拒絕而陷入尷尬的境地。
可偏巧這世界上永遠(yuǎn)不缺一種人,就是長舌婦,鄉(xiāng)村如此,城市也沒能幸免于難。人們對于這對小情侶的感情可以不聞不問,但對兩人的私密卻興致盎然。潛伏在大院里的長舌戰(zhàn)士就是楊樹的老婆杏花,這個除了哄孩子便無所事事的女人在暗中觀察了蘋果和柱子很久,終于在有一天晚上,在她給孩子把完屎以后,一眼瞥見蘋果沒精打采地從外面走了進來,便像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一般,也顧不得孩子的屁股擦沒擦干凈,利索地把孩子拎了起來,便微笑著迎著蘋果走了過來。
杏花長了一張大嘴,還有和大嘴很匹配的一口大牙,夜色中這兩排大白牙像是兩枚閃亮的鐮刀一樣上下翻飛:“哎呀,蘋果,柱子咋還沒回來呢?這都幾點了,也該收工了呀!”
蘋果正為柱子未歸而郁郁寡歡,悶悶不樂地說,“我哪兒知道呢。可能是剛過完年,人多,正拉活兒呢,事兒比較多。”
杏花瞪了瞪眼,“我的傻妹妹,你可別這么想。男人事兒再多,還能忙活到半夜?你老給他開脫,他自己可就更野了。男人不能慣,這你都不知道?”
蘋果的心忽地一下被吊起來了,她心里早有疑慮,聽見杏花這樣暗示,仿佛自己的疑慮變成現(xiàn)實一樣,便帶著哭腔說,“那能咋辦呢,我也不能拴著他,不讓他出門,不掙錢,那可沒法過日子了。”
杏花用知心大姐的口吻深沉地勸誡道,“拴不拴,全看你有沒有辦法。哎,妹子,我說,你倆現(xiàn)在,還沒住一起呢吧?”
蘋果害羞地?fù)u搖頭,“姐,看你說的,我倆在一起才幾天,怎么能住一起呢。”
杏花搖搖頭,“唉,照我說啊,這一日不是夫妻,一日感情就不穩(wěn)啊,你看我家楊樹,事業(yè)做的這么成功,但天一黑,還得聞著味兒往家里跑。知道為啥不?做了夫妻,倆人這就一輩子栓一起了,誰也割不下誰!”
杏花覺得自己的功課做足了,便適時地打住了話頭,悄悄在孩子屁股上擰了一把,手里的孩子像被按了開關(guān)的玩具,“哇”地開始大哭不止,杏花趕忙借口哄著孩子,心滿意足地往屋里走去。
只留下蘋果呆呆地站在那里,反反復(fù)復(fù)地琢磨杏花說的一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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