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又下一段湖堤,走了幾分鐘又到了一個岔港。云霧庵看到一棵柳樹下有兩個人的身影,一人在吸煙,那煙火一閃,一下子又暗了?!氨斫愕燃绷?,”三久說。
一會兒,就來到了拉弟面前,三久與和尚去一邊說話去了。拉弟見到霧庵也好一會兒不吭聲;霧庵也不知道說什么好。月光下他倆對視著,都把眼睛睜得賊亮?!皼]事我走了,”霧庵說,一副欲走樣。
“二虎呢?”拉弟問。
“那伢子被他一個朋友叫走了,他說他最怕你打他了,而他又禁不住不往你那地兒瞅著看,還說魯大疤子都保不了他,魯大疤子都怕你?!痹旗F庵只顧胡編濫造能蒙住拉弟,“他說他不想和疤子在一起,疤子重色輕友。”
“我說呢,你怎么會把二虎弄到派出所呢,還說有人看見了,真是活見鬼?!崩茏哉Z道,又想起什么似的,說?!笆裁粗厣p友?我看你就會蒙人,你大色狼一個。”拉弟笑了,一拳打了過來。云霧庵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一拖,她沒防備倒在他懷里。他卻一聲“喲!”原來,她的頭撞了他的胸部,生疼。
“吳安怎么了?”拉弟驚問,一臉的關切。下午他說他叫霧庵,她就誤聽成了吳安。
“還不是昨日你叫和尚他倆給打的,”云霧庵說。
拉弟又笑了,嗔說:“誰叫你是個大色狼呢,一副色迷迷的樣兒,活該。”
“不就是多瞅了一眼,誰叫你這么漂亮呢?”霧庵是話撿好的說,哪個女孩子不喜歡說自己漂亮呢。
“行啦,上船吧?!崩苷f,就好像她本來就漂亮,根本就不需要別人來說她漂亮。
霧庵問:“干嗎?”
拉弟說:“我給你推拿一下,再貼張膏藥就好了,還不放開我?”
他倆上船。拉弟問:“這半天你干嗎去了?”
霧庵說:“看一個客戶去了,回來又買了一點水果,就要去看那個疤子臉,結果,被三久叫到你這兒來了?!?/p>
“你看大輝,是黃鼠狼給雞拜年?!?/p>
“我一個推銷員能使什么壞?”
“我怎么覺得你好面熟,你把上衣脫了,我給你推一推拿?!?/p>
“不用,沒怎么傷,咱們聊一聊,聽說你開辦了一個制衣廠,那服裝好銷否?”
“還好,什么制衣廠,在沙洲龜,十幾個人加工一些工作服而已?!崩茈m說在貶低自己,但看她那眉飛色舞的勁頭,很有些自豪感;還說她有一條小船跑水上運輸,等她有錢了還要再買一條大點兒船呢。
“在江南我認識一些廠礦企業頭頭腦腦,”云霧庵實話實說?!耙灰規湍憬榻B一些頭兒推銷工作服?”拉弟說:“難怪有些面熟,我也是江南人,停薪留職,你是什么人?”
霧庵說:“你不是說我是法院院長的兒子?”
拉弟說:“那是我嚇唬他們的,你要真是院長兒,真該叫他們揍扁你?!?/p>
云霧庵說:“你哪兒進布匹料子?”有些漫不經心。
“費話,從外國進貨不成?我又不走私,”拉弟說?!拔铱茨?,像個公安搞調查似的?!?/p>
云霧庵說:“那就不問了,你是回廠?”
拉弟說:“是,你回旅館?”
霧庵說:“那你叫和尚過來吧。”
……
云霧庵上岸,原路返回。他想叫派出所連夜突查沙洲龜,可假若查不出那尼子布料呢,又那么興師動眾,不好吧,他想了想還不如明日去工商所叫他們去查一查,還不會引起拉弟他們的懷疑呢。
大輝醒過酒又睡一覺,真醒事已是次日上午。朱二虎同云霧庵離開酒樓就不見了,拉弟昨晚又和云霧庵在一起,看他倆白天那神態……他又被這個人給灌醉了,大輝想,輸得這慘,不找回面子,還怎么在閘口這地面上混?于是他要鴨公約云霧庵響午在醫院后山坪見個真章,比個高低。并說那小子如果怕去,就叫他滾得遠遠的,別讓他看見,否則叫他爬著離開閘口。
無奈何,鴨公前往旅店。他雖然有些瞧不起大輝,但有熱鬧看也是很刺激的事兒。
這里又說拉弟,她正忙著向工人們交待制衣的一些事情,工商所卻來人了,看是熟人,她又沒少給他倆好處,雖然執照還沒辦下來,但她不怕,管理費又沒少交呢。
“要看倉庫什么意思?”拉弟不解。
工商管理員小王對年老的老李說:“看什么看,就問小艾最近進一批呢子布料沒有?”
拉弟忙答:“呢子面料?有,兩天前進的貨?!彼躲兜乜粗鴥晌还ど坦芾韱T。
年輕的小王說:“倒不是什么大事,江南公安一個叫云霧庵的對我們所長講了些什么,所長就要我們來看一看,既然有了,那我們回去匯報一下。既是正規渠道進貨,真有什么也沒大不了的事?!?/p>
拉弟送走兩位工商管理員,立即駕船趕去閘口。
吳安,就是云霧庵,她想。他還蒙她,她肺都氣炸了。他是公安局的,她想起來了。幾年前她家被盜,養母最值錢的東西就是這手鐲被盜了;半年后的一天,居委會主任要她家去人認領。她問去公安局找誰呢?主任在一片紙上寫了“云霧庵”,她去了領了手鐲,卻未見到云霧庵,可這怪怪的名字就刻在她心里。她總算明白了這兩天云霧庵為什么盯著她手上的玉鐲看。
拉弟趕到閘口,十一點多了,去旅館找云霧庵,前臺說他出去了?!拔业龋彼f,氣呼呼的。等了幾分鐘卻等來了鴨公,說大輝要和云霧庵在前頭醫院后山坪做一個了斷。
“蠢貨,”拉弟心里罵。這混蛋只會動粗,真打傷云霧庵豈不是把牢底坐穿?她要鴨公領她去見大輝,不對,阻止云霧庵去后山坪豈不更好。她想。剛要出門,云霧庵卻回來了。鴨公搶先幾步拖上云霧庵就走,說:“要么離開閘口,要么去后山坪見大輝,有沒有這膽子?”
“那個疤子臉,有什么怕見的?”云霧庵說,撇下拉弟大步前行,心想不如見機行事把大輝帶回派出所。拉弟只好跟著,到街上,和尚三久也跟著她。
她想:這下好了,勸架的人有了,不怕。
一行人到后山坪,大輝早在那兒。見云霧庵不怕他竟敢來,他立即站起來,兩手叉腰似一尊門神……云霧庵在離他10米的地方立住,故意扭扭頭踢踢腳,又活動活動手關節,這在大輝眼里只是虛張聲勢。
“二虎哪兒去了?”大輝惡狠狠地問道。
云霧庵說:“叫獅子吃了,你這個刀疤子不就是想打架,來吧,我陪你玩一下?!彼晦D身牽起拉弟的手,他故意刺激大輝也叫他投鼠忌器。
拉弟蒙了。大輝只氣得哇哇大叫,誰不知道拉弟是他女朋友?他沖了過來……就在他近身揮拳那一剎那,云霧庵一個旋轉將拉弟攬進懷里,大輝只好一撲,伸手一拳擂向霧庵的臉部;拉弟倒地,是絆倒還是推倒她都沒弄明白,只見霧庵往后一倒,她抬頭一看卻是大輝摔了個仰面朝天。
原來霧庵就在大輝拳擊臉部那一瞬,快速一個側身放倒拉弟,右胳膊借大輝前沖慣力一撞,大輝倒在地上。大輝見拉弟也倒了,彈跳起來要護住拉弟,可她的胳膊又被霧庵抓住再提起。大輝向霧庵飛起一腳,霧庵又一個側身帶拉弟一個踉蹌,他眼疾手快,左胳膊一挽拉弟,右手猛抓住大輝踢過來的腳踝一拖,大輝又死豬一般倒在地上。鴨公和三久一陣嘿嘿大笑。
“氣煞我了!”大輝又跳將起來,可沒等他出手,霧庵飛起一腳踢向他的小腹,他頓時癱倒在地上,一動不能動了。
拉弟見狀正要掙脫霧庵去看大輝怎么了,沒防霧庵右手一拖,左胳膊攔腰一操,右胳膊托起她的后背,橫抱起她來,一個旋轉,她的右腳正掃向鴨公的腰部,鴨公一個趔趄;霧庵放倒拉弟,對著鴨公一個掃襠腿,鴨公摔倒在地。這一刻拉弟坐起,只見霧庵從臀部口袋拿出一指銬將大輝與鴨公各銬一拇指連在一起。這一連串發生的事都是在拉弟懵懵懂懂,刺激,好奇,激烈的情況下發生的。
等她明白這已經不是為她而爭風吃醋的打斗,而是要抓走她的朋友時,她大喊:“和尚三久上啊!”隨即自己也彈跳了起來。
三久見和尚撲向云霧庵,他便繞向云霧庵身后想攔腰抱起霧庵叫他無用武之地。這一次霧庵可提防他了,兩腿猛一下蹲成馬步,兩手伸向胯下撈起三久一條腿,往下一坐往上一提,三久摔倒在地。他又一側身,右胳膊成半弧形一挽,拳頭擂向迎面上來的和尚,直打得和尚兩眼冒金星,一個踉蹌。三久又爬起來,一拳打來,霧庵抬左手一擋,跨右一步,右手一個沖拳直打得三久后退三步。此刻霧庵后望,見大輝鴨公已站起企圖開溜,大喝一聲:“欠揍!”急沖過去,沒防拉弟橫沖過來也向他一個掃襠腿將他絆倒。拉弟正欲奔向大輝,沒防云霧庵在一瞬間立起,一個前撲將她撲倒。和尚此刻已沖過來,手持木棍呲牙咧嘴要拼命,云霧庵立即抓住拉弟一只胳膊橫抱她一側身,立在拉弟身后,和尚見狀不動了,打只會打著拉弟。
“叫寬額頭放下木棒,”云霧庵喝斥拉弟?!八麆邮郑騻娜司褪悄??!?/p>
“放下,都別動,”拉弟喊,又嘀咕說?!皞€臭流氓,你抓著我哪兒了?”
霧庵見自己雙手橫抱在拉弟胸前,一驚,忙放開;只聽“啪”的一聲,挨了拉弟一耳光。她說:“為什么銬他們?”
“他倆是朱二虎同伙,盜竊尼子面料,連你都有嫌疑,嚷什么嚷?”云霧庵說。
拉弟說:“那幾捆面料是他們從《三野》公司賒來的,盜什么盜?”
“把面料交出來?!?/p>
“放了他們就交?!?/p>
“你當做生意?不行,大輝鴨公可以投案自首,爭取從輕處罰?!?/p>
“這么銬著他怎么自首?”
“你交出面料,我可以證明他們是自首?!?/p>
“行,我交,這是公事,”拉弟說?!霸僬f私事,有人三番五次對我無禮,怎么處罰?”
霧庵想也沒想就說:“誰非禮你,你就非禮他,什么時候了?還說這檔子麻麻花?!?/p>
“你……”拉弟氣得說不出一句話。
“那你罰他做你一輩子牛馬得了?!膘F庵說,“談正事,呢子面料在哪?”
拉弟嘀咕說:“你兇什么,我帶你去就是了,我知道你叫云霧庵,不叫吳安?!?/p>
霧庵說:“什么吳安,你聽錯了,你咋知道我叫云霧庵?”
拉弟揚了揚腕上的手鐲說:“幾年前被盜是你給找到的,你的名字怪怪的,好記。”
“既是這樣,就莫為難我,我送他倆去派出所,你再帶我去拿呢子面料?!?/p>
“行,你說了他是自首,要算數?!?/p>
“算數。”
“我要和大輝說幾句話。”
“給你三分鐘,”霧庵說。那口吻一聽就是公事公辦,無半點含糊。拉弟向大輝走攏去 ,她眼里有淚水,人不傷心淚不流,大輝見狀也哭了,他愛拉弟,當初為了在她面前表現自己,砍了那教練一刀,今天又是為了她,聽朱二虎鴨公的,抱著僥幸的心理,冒一次險偷盜什么呢子面料,又玩完了。
“魯大輝,我叫你撐好船,你咋又去犯法了呢?”拉弟抽泣說。
大輝無言以對。她給他一條船,是希望他揚起生活的風帆,劃向生活的彼岸,可他又把這條船給擱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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