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情竇初開

　　經過昨晚那趟奇妙的旅程，我知道了一個詞叫做“標本”。

　　標本就是把動物放在福爾馬林里浸泡，直到它不會腐爛，就把它拿出來，從此就再也不會腐爛了，這是我今天從科教頻道看到的哦。

　　可是，那些原本在森林中飛舞的美，那些自由自在的美，當它被做成標本，放在展柜里供人類觀賞時，它的價值還在嗎？

　　就為了這個問題，我夜不能寐，早上起來，對著一顆露珠照了照鏡子，果然熬出了黑眼圈。

　　今早吃完早飯，我爬到窗口曬太陽，忽然發現隔壁人家的排水管上，攀附著一個深棕色的東西，形狀像一枚子彈。

　　我看了它幾眼，覺得無聊，就轉移了視線，沒想到它卻向我打招呼了。

　　“嘿，毛毛蟲，嘿，小蟲兒，別不理我呀！”那東西發出女孩子的聲音，看起來像是蠱惑人心的妖怪。

　　我忍不住說：“你是誰呀，為什么能說蟲語？”

　　“因為，我也是蟲呀。”那個怪東西一動不動，卻還是能發出聲音。

　　我聽到這話，忍不住笑了，眼前這個沒眼沒嘴沒手的怪東西，竟然自稱是蟲子？我笑著說：“胡說八道，少騙人了，哪有你這樣的蟲子？”

　　“可是，人家原來和你一樣，是毛毛蟲啊，人家現在只是化蛹了嘛！”那個自稱是蛹的怪東西說。

　　我原本不想再理她，可是聽了這話，好奇心還是促使我繼續問了下去：“真的？你別騙我，你真的是毛毛蟲變的？”

　　“嗯，我叫小飯，馬上就要羽化了呢！”她這么說。

　　“我叫波門，”我如實回答了姓名，但是小飯說的羽化一詞，又提起了我的好奇心，“什么是羽化？”

　　小飯躊躇地說：“羽化嘛，我也不懂，就是從毛毛蟲變成另一種蟲，也許是蝴蝶，也許是飛蛾。”

　　我頓時來了興趣，好奇地問：“那么，小飯你是蝴蝶還是飛蛾呢？”

　　“人家也不知道哇，”小飯扭扭捏捏，煞是可愛，讓人懷疑她是在賣萌，“人家也沒見過媽媽，不知道自己是飛蛾還是蝴蝶呢！”

　　我不由對這個婉轉可愛的聲音產生了幻想，一位翩翩俏佳人的形象出現在我的腦海中，我不自覺地道：“小飯，如果你是只蝴蝶，能做我的初戀女友嗎？”

　　“呵呵，你太可愛了，”小飯在蛹中笑著說，“我可比你大好多呢！”

　　我一聽這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張口辯駁道：“那有什么，年齡阻止不了愛情的！”

　　這時，天空忽然刮起了大風，淅淅瀝瀝的小雨下了下來，我趕緊往后縮了縮，不想淋到。

　　“哎呀，這可怎么辦呢，我就要羽化了，可這天氣會要了我的命呀！”小飯焦急地說。

　　這時，我也注意到蛹的末端已經有些破開，小飯似乎在使勁地拱著哪里，我看了看越來越不好的天氣，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于是我大喊道：“小飯別急，我幫你想辦法！”

　　我在最快的時間里找到一張足以遮住小飯的花葉，然后我爬到陽臺上，兩邊的公寓是連在一起的，我順著墻上的凹槽朝她爬去。

　　“小心呀！”

　　小飯自顧不暇，卻還為我擔心，我不由安慰了許多。

　　我小心翼翼，每走一步，我都要吐一下絲，把自己拴在墻上，免得掉下去，等我爬到小飯旁邊時，大雨已經傾盆而下。

　　我連忙爬到她的頂上，用我吐出的絲，把那片葉子緊緊地黏在排水管上，這時我看見，小飯的頭已經從蛹里破殼而出了。

　　那是一張樸實純真的臉，她的頭上有兩根羽毛似的觸須，她正笑吟吟地看著我，但我可以感覺到，她正在努力從蛹里爬出來。

　　過程很慢，她先露出了頭，再露出了胸、六條腿，修長的腹部，還有那濕漉漉的翅膀，她現在所要做的事正是晾干翅膀。

　　我盡力幫她擋住風雨，不讓她等待晾干的翅膀被雨打濕，她小聲地在我耳邊說：“謝謝你，波門。”

　　我嘴上不說話，心里卻喜滋滋地。

　　終于，雨不下了，太陽公公露出了笑臉，小飯的翅膀也晾干了。

　　陽光下，小飯的翅膀浸透著光暈，迷人極了。

　　“我要走了，波門。”她這么說。

　　“不能留下嗎。”我知道她一定要走，但我還是想挽留她。

　　“不，”小飯笑著說，“大自然才是我該去的地方，也是你該去的地方。”

　　說完，小飯撲扇起翅膀，朝著太陽的方向飛去。

　　“小飯！”我忍不住喊道，“你還沒說，你到底是飛蛾還是蝴蝶呢！”

　　“看來我不是蝴蝶呢！”小飯遠遠地朝我揮手說，“我是一只飛蛾，但我還是很開心，因為我認識了你！”

　　“你還會回來嗎？”我滿懷期望地問。

　　“嗯，我一定回來！”

　　小飯的聲音越飛越遠，但是我知道，她沒有騙我，她一定會回來探望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