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傳說殺人案

　　張雨是個私家偵探，她中等個頭，梳著利落的馬尾辮，臉上卻常常帶著一副迷糊的表情。一般人看到她的人都很難把她和偵探的形象聯想起來。可是一旦遇到關鍵線索，她的眼睛立馬放出閃亮的光芒。憑著還不錯的破案率，她在圈子里也漸漸小有名氣。

　　這天，張雨和她的朋友小麗去參加一個宴會。小麗在一家演藝公司做助理，這次的宴會是小麗的朋友——最近風頭正勁的演員李木子的生日宴會。大家見面寒暄過后，互相聊起來。李木子從小就喜歡偵探故事，所以對張偵探很是崇拜。聊了一會之后，客人漸漸多了起來。大廳有些吵，木子小姐就請她們去自己的臥室，順便聽張雨講述自己經歷的離奇案件。在去臥室的樓梯上她們遇見大中先生，據說大中是木子的前男友，兩人見面略顯尷尬，相互一點頭就過去了。

　　在木子臥室里，大家談性正濃，有人敲門。木子應道：“進來！”扭頭一看，進來的是她的化妝師明明小姐。

　　木子看了她一眼，“有什么事嗎?”

　　“木子小姐，您需要補妝，一會宴會就正式開始了。”明明小姐低著頭道。

　　“知道了，你先去化妝間等我。”木子淡淡地回答，隨即轉頭抱歉地對張雨和小麗說：“不好意思，我先失陪了，你們隨意。”

　　張雨點頭笑道，“好的。”

　　張雨不好意思一直待在別人臥室里，于是和小麗很快就下了樓，在大廳里等候木子小姐的出場。大廳里布置的很是華麗。吊頂的水晶燈，光線因為水晶燈片折射的關系，使得大廳顯得特別的亮堂；隨處可見價格不菲的雕塑擺設；走廊兩側則擺滿了鮮花。張雨低低地跟小麗說：“演員掙錢果然多啊，她成名似乎也沒多久，看這布置的快比上皇宮了。”小麗也低低地回應，“有名氣廣告合約自然就鋪天蓋地而來了，再說公司準備力捧她，所以也出了一部分錢布置這個宴會。”“哦。”張雨默默地點點頭。

　　二十分鐘之后，宴會正式開始。木子小姐換了一套華貴的晚禮服出場，發表了一段感謝辭。之后她走下場招待各位來賓。在宴會中，張雨注意到木子的一個奇怪動作，她不時地用左手食指去觸摸鼻子右側。張雨不禁笑著對小麗說，“瞧，明星也有這種奇怪的小動作啊。”

　　小麗低聲說：“這里面還有段傳說呢！二戰期間一對戀人被迫分離，他們擔心以后見面會認不出來對方，于是就商量了這個動作。這樣不管兩人外貌怎么改變，只要不時做這個動作，對方見了就可以很快認出來。后來兩人果真失散很久，大概有三四十年，兩人都從年輕人變成了老年人。沒想到他們在集市上偶然憑借這個認出對方，最終有情人終成眷屬。”

　　張雨聽了點點頭，“很美滿的結局，她是聽了這個故事模仿的嗎？”“是呀！”“可是她要和誰破鏡重圓，莫非是那個大中先生？”

　　“不是，他倆已經沒聯系了。她只是希望這個動作能帶給她好運，找到屬于自己的愛情。”

　　“呵呵，真是個小女人的想法。”張雨不禁失笑道。

　　小麗斜了張雨一眼，“是啊，不像某人，一點女人味都沒有。”

　　張雨拋過來一個半月眼，“你說什么？”

　　“哈哈，開玩笑啦！”

　　“不過我覺得她的丹鳳眼應該挺招桃花的吧？”張雨摸著下巴說。

　　“咦，你什么時候還研究面相了？那給我也看看！”小麗對這些東西很感興趣，趕緊貼了過來。

　　“嘿嘿，我隨口縐的。”張雨朝小麗調皮地一眨眼。

　　“嘿，你真是……”正在兩人說笑間，突然聽到人群中發出驚叫聲。出于職業習慣，張雨急忙跑過去，撥開人群一看，不禁大吃一驚。

　　木子小姐正極其痛苦地躺在地上掙扎，張雨剛想俯身細看，木子小姐卻不動了。她連忙用手去試木子小姐的脈搏，發現已經停止跳動了。張雨皺著眉頭仔細觀察死者，初步判斷可能是砒霜之類的中毒。“可惡，竟敢在我面前殺人！我絕饒不了他！”張雨氣呼呼地握緊了拳頭。

　　旁邊一位男士匆匆擠進人堆，“我已經叫救護車了！”

　　“沒用了，你現在應該去叫警察！”張雨站起身來說。

　　“警察？為什么？你是誰？”男人懷疑地盯著她。

　　“我是一名偵探。這位小姐是中毒而死，難道不要報警嗎？”

　　“啊？怎么會這樣？！我去報警！”男的轉身去找電話機報警。

　　張雨看著周圍慌亂的人群，心想不能讓大家亂了套，否則兇手很可能會趁亂銷毀證據什么的。于是她站到樓梯口處，大聲對眾人說：“各位請聽我說，大家不要驚慌。在警察來之前，希望大家不要亂走動，以免破壞現場。”

　　隨后張雨走過去詢問當時站在木子小姐身旁的人，“請問當時你們有沒有發現木子小姐有什么異樣？”

　　“沒有啊，我們就是一邊聊天一邊吃點心。大家都吃了同樣的東西，沒想到……”

　　更有一個人激動地說：“我們吃的都是一樣的點心，我該不會……也中毒了吧？”

　　“像這種劇毒，如果你也中毒的話，早就像木子小姐一樣了，不可能還站在這里說話。”張雨無奈地看著那位激動的大叔，解釋道。

　　“哦哦哦，那我就放心了。”那人捂住胸口長舒一口氣。

　　張雨摸著下巴想，看樣子不是在食物里下毒，一會再看看警察們的檢查結果。她又接著問：“請問你們當時都吃了什么點心？”

　　“就這幾樣，曲奇，提拉米蘇，還有一口酥。”

　　“除了這些沒有別的嗎？”張雨看看桌上那幾樣點心，又試探著問。

　　“好像中間明明小姐端來一盤新點心讓木子小姐吃。我和丈夫也吃了，但是我們都沒事，所以我想那個點心應該沒問題。”一位姿態優雅的女士說。

　　“是什么樣的點心呢？”張雨覺得有門，又刨根問到底。

　　“就是那邊盤里的粉色圓形點心。瞧，只剩一個了！”

　　張雨從隨身的包里拿出白手套帶上，小心翼翼地把木子小姐吃過的幾樣點心盤集中到一個桌上。正好此時警察趕到。經過初步檢查，點心及其他餐具都沒有發現毒物反應。只在木子小姐左手指尖發現微量砒霜。張雨俯下身仔細觀察點心，發現新點心非常油膩，聽說是加了肉餡和香油特制而成的。

　　張雨盯著油膩的點心，咬著嘴唇想了想，轉身詢問那幾個人，“當時木子小姐是怎么吃那種點心的？”

　　“就是用手拿著放進嘴里吃唄！”一位男士撇撇嘴說。另一人倒是心細，補充說：“我記得當時她是用左手拿的，因為她右手里還拿著吃了一口的曲奇。之后居然還舔了手指。”他邊說邊微微皺眉，“對一位淑女明星來說，感覺有點不太雅觀呢！”

　　原來如此，張雨嘴角泛起一個不易察覺的微笑。了解了作案手法，現在只剩下動機和證據了。想到這，她找到在大廳一角暗自傷心的小麗，“小麗，大中先生原來是誰的男友？”

　　“嗯？這個我不清楚，這和案件有關系嗎？”小麗擦擦眼淚，奇怪地看著她。

　　張雨沒理會小麗的問題，繼續問，“那個傳說是誰講給大家聽的？”

　　“很久了，大概三四年前吧，明明小姐在我們一個小聚會上說的。那時我還笑木子傻傻的，還去模仿這個動作，沒想到……”

　　又問了小麗幾個問題之后，張雨決定直接找大中先生，“大中先生，我想問您一件事，希望能如實回答。”

　　“哦，是張偵探，什么事？”

　　“請問你原來是明明小姐的男友嗎？”

　　大中先生的臉色明顯變了一下，但還是很快平靜下來。“是啊，不過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怎么了？”

　　“沒什么，那你為什么又和木子小姐在一起了？”

　　“我想這是第二件事了。”說完，大中先生轉身走了。

　　這人脾氣真臭！張雨不以為然地搖搖頭，心想現在就差警方那邊的數據了。她找到正在指揮的汪警官，拜托他調查幾個地方。汪警官高興地說：“看樣子，你已經胸有成竹了。在現場能碰見你，這個案子很快就會破吧！”張雨謙虛一笑：“那還要拜托您的數據啊！”

　　等汪警官把張雨拜托的事都弄清楚說給她聽之后，張雨自信地說：“好了，這個殺人案已經解開了！”

　　大家聽了很驚訝，紛紛問：“真的嗎，是誰干的？”

　　張雨伸手示意大家安靜。“請聽我說，木子小姐是因為砒霜中毒而死。警察在木子小姐的左手指尖和鼻子右側都發現了微量的毒藥成分。但在宴會其他地方，比如餐具、擺設等，就沒有這種跡象。與木子小姐吃一樣點心的人都沒事。這說明犯人沒有在點心或別的地方下毒，而是直接在木子小姐身上下的毒！”

　　一旁的汪警官點點頭，“是的，毒就下在粉底里，給木子小姐化妝時直接下的毒。”

　　張雨接口說：“能做到這一點的，就只有在宴會前不久給木子小姐補妝的化妝師明明小姐了！”

　　大家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到明明小姐身上。明明小姐鎮定地說：“這是個誤會，木子小姐不知在什么地方碰到了毒，她平常又好摸鼻子，才沾上的。”

　　“我問過證人，他們當時看見你沒等她吃完曲奇，就迫不及待地讓她吃新點心，為什么不等一下呢？”

　　“那是因為木子小姐很喜歡這種點心，所以我想讓她快點吃到。”明明小姐繼續鎮定地回答。但張雨敏銳地發現明明小姐手指不由自主地顫抖了幾下。

　　“是嗎？我發現這種點心很油膩，用手拿了吃會弄一手油，木子小姐穿著晚禮服，桌子上也沒有餐巾紙一類的東西。木子小姐一定是怕自己手上的油弄臟衣服，才會不顧形象地舔手指好把油吸干凈。而你之所以要在她還沒騰出右手時就給她點心，就是因為她有用左手摸鼻子的習慣，即是說只有讓她用左手拿點心吃才會立即中毒。如果等到粉底里的毒慢慢滲透到木子小姐的身體里才導致她死亡，尸檢之后警察很可能懷疑你。而現在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點心和木子小姐觸摸過的地方。只要警察今天沒檢查出來什么放你們走，你就有時間處理掉證據了！”

　　面對張雨咄咄逼人、條理清晰的大段推理，明明小姐的汗不斷淌下來。

　　張雨繼續說：“在這么短的時間里，你還沒有很好的方法處理掉證據。所以警官他們順利地找到了摻毒的粉底。”

　　“這種手法只要知道木子小姐習慣的人都能做到，我的化妝箱也不是一直鎖著的，肯定是有人陷害我！”明明小姐咬著發白的嘴唇，申辯道。

　　“當初可是你講故事讓她養成這個習慣的！”張雨步步緊逼。

　　“那都是三四年前的事了，再說我怎么知道木子小姐聽了故事會不會養成這種習慣？”明明小姐開始反擊，她的眼神里有一絲挑釁的味道。

　　“夠了！你們到底要刁難明明到什么時候？”旁邊的大中先生再也忍不住，沖出來對著張雨和汪警官吼道。

　　張雨沒理他繼續說：“我問過了，木子小姐對這種事很感興趣，她喜歡模仿愛情故事里主人公的動作或者買類似的信物，所以事先預知并不難。而且你那盒粉底和別的粉底不放在一塊，如果有人陷害你，應該把粉底留在你那一堆粉底里，這樣警察會更早發現并且懷疑你。”

　　明明小姐低著頭，沒再說話。一旁的大中先生焦急的說：“你快反駁啊，明明，一定是有反偵察高手陷害你的。”

　　張雨深深看了大中先生一眼說：“如果你希望案件真相大白，就老老實實回答我兩個問題。”

　　“什么問題？”大中先生轉過身不情愿地望著張偵探。

　　“你和明明小姐交往多長時間？為什么后來和木子小姐在一起卻又散了？”

　　“這個…”大中先生顯然不太愿意回答，但是為了明明又不得不回答，“我和明明從大學時代起就交往了。后來木子小姐主動約我，我沒能抵住誘惑，就和她在一起了。可在一起沒多久就發現她很任性蠻橫。我想回到明明身邊請求她的原諒，可是木子威脅我，如果要跟她分手，她會向我索要一大筆分手費并且敗壞我和明明的名聲。我知道她說到做到，所以只能忍了，于是在外界面前假裝親熱。不過后來她又把我甩了。”

　　“別說了！”明明小姐大喊一聲，“人是我殺的。三年前講這個故事就是為了殺她。可當時我想如果大中能夠幸福的話，我可以忍耐，所以一直沒有下手。直到幾個月前我才從朋友口中得知真相，那些親熱全是裝的。本來的奪男友之恨未消，而她不僅不好好愛他，反而作弄他！我真的受不了，受不了！所以我就用了幾年前做好的計劃！”說完她掩面大哭起來。

　　眾人聽了都沉默了。

　　張雨有些悲哀地看著掩面哭泣的明明小姐緩緩說：“雖然木子小姐做得很過分，可是會模仿傳說中的動作來期望屬于自己的愛情，看來在她的內心還是很重視愛情的。只是她的脾氣和做人都差些。可是無論什么理由，都不能殺人啊，你沒有資格判定一個人的生死。我希望你能真心悔過。”

　　警察把哭泣的明明小姐帶上警車，大家望著警車離去的背影，心情都很沉重。

　　小麗抽泣地地說：“沒想到……一下子……失去兩個朋友……”

　　張雨也嘆口氣：“是啊，愛情很甜蜜，卻也能變成毒藥。愛情的嫉妒是最危險的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