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端午節第七天

　　地點邱長根家、村公所

　　人物邱華父、邱華、邱長根、王司機、群眾乙、王水容、群眾丁、祝文、祝新、書記、群眾甲、丙、瘦猴子、王隊長、王小明、村長

　　【車子駛進村，邱華、邱華父、邱長根夫婦在車里。

　　邱華父（摸了摸兒子憂傷的白紗布）華仔，現在感覺好多了沒有？

　　邱華（忙拿掉父親的手）好多了，不過還是有點疼。

　　邱華父（心痛）叫你不要多管閑事，現在你知道管閑事的“好處”吧。

　　邱華（以理據爭）“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古人尚可做到，我作為一名當代軍人為什么不可以做到？

　　邱華父（指著兒子）你還嘴硬。“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世間不平事多著呢，你一個人管得了嗎？

　　邱華（針鋒相對）管不了，但在我眼皮底下的不平事我要還世間一個公道！

　　邱華（目瞪口呆）你……

　　邱長根（笑著）你們父子倆真有意思。（收斂笑容）不過，還是想想怎樣逼他們賠多少錢吧。

　　王司機（把車一剎，車停在了邱長根家門口）到了，下車吧。

　　邱華父你這幾天辛苦了，特意為邱華跑了一趟縣城，救了他的命。這點小意思給你買幾瓶酒喝。（掏出一百元給王司機。）

　　王司機（推卻）那是我應該做的，一人有難眾人幫嘛。這點錢您拿回去，給秋華多買點營養品吧。

　　邱華父這怎么行呢？你是靠這行養活一家人的。不行，（把錢塞到王司機手中，但被王司機塞回）這樣吧，來回一趟油錢三十元總該收下吧。

　　邱長根你的情俺們領了，這三十元油錢你一定要收下。

　　王司機好吧，我收下了。等下俺們一起去村公所。（車開走了）

　　王水容進屋吧

　　【眾人進屋，群眾甲、乙、丙、丁也走進廳堂。】

　　群眾乙（拉了拉王水容，急切）怎么樣？

　　王水容真是天公保佑，福大命大！那天晚上九點多鐘到了。俺們幾人走進縣人民醫院急診部，看見人多，再加上人生地不熟的，俺們幾個人急得像熱鍋里的螞蟻，束手無策。這時碰到俺在醫院工作的表哥，俺就想落水的人撈到一根木頭一樣，請他一定要盡快把我邱華送進急救室。表哥撥開人群，跟急救室的一個醫生講了什么，很快表哥和另外幾個醫生把邱華放在救護床上推到一個急救室里。又是消毒，又是包扎，又是輸血，又是抓藥，忙得不可開交。搶救完后，一個醫生對俺老公說要是再晚半個小時，人可能會因流血過多而不行了。他父親跟著俺表哥付錢取藥，俺和長根輪流服侍他……

　　邱長根出事那天晚上貨車到了邱家村，俺跑到邱華家，把這事告訴俺弟、弟嫂、娘跑到車邊一看，俺弟嫂哭得像個淚人，俺娘七十多歲了，看到渾身是血、昏迷不醒的孫子當場就嚇昏了。大家手忙腳亂地背著她老人家回家，俺弟把娘弄醒，叫俺弟嫂呆在家照看娘。折騰了半個小時才又開車直沖縣城。

　　群眾乙（急切）那邱華醫了多少了錢呢？

　　邱華父（剛好來到廳堂，掏出一扎發票）發票都在這里，我算了，總共五百七十三元四角。（湊到長根面前）剛才我到還錢給醫生。現在那天借的錢我都還了。路上碰到祝書記，俺說俺要祝新祝文陪俺兒醫藥費等。書記要俺今天下午去村公所斷決。

　　邱長根那俺們就等到下午。他們這些人很難對付，以前他倆打架打傷了人總是有他的理，從沒賠錢。偷東西就算被人看見，那人也不敢說給村里人聽，怕他們報復，更不會去向書記告密。俺們可要小心呀，別讓他們鉆了空子，反咬一口。

　　邱華（早已從房間里走出來）俺這幾天都在想怎樣迫使他們賠錢。按開始想請祝大嫂（群眾甲）作證，但這個弗努（四周環視了一下）怕惹事，不敢。后來我就想到了李大嫂（群眾乙），她是位正直勇敢的大嫂。她人呢，剛才還在這。

　　邱華父你出來的時候，她就去喂豬了。

　　邱華（接著說）俺剛才問她是否怕祝新他們報復。她說她前幾年也怕，后來她認識到祝新這一伙流氓之所以這樣猖狂‘一是沒有個好書記，二是人們明哲保身，膽小怕事，怕壞人。三是現在社會風氣不好，學校德育方面很失敗。群眾只有團結起來，勇于同壞人做斗爭，才有可能把他們降伏。是啊，我們是社會主義國家，人民是國家的主人翁，群眾要拿出主人翁的姿態，去同一切歹徒、貪官做斗爭……

　　邱華父好了好了。別做長篇演講了。這么說你是有決心有把握？

　　邱華俺胸有成竹。俺一定要打敗他們這幫人！俺們不報案，已經放過他們一馬了。萬一他們蠻不講理，就是不賠錢，私不了，那俺們就公了，盡快向縣公安局報案。瞧俺的吧。俺一定要他們賠錢！

　　祝文（在馬路上溜達，看見王司機的卡車駛進村，又瞅見里面的人）哎呀，不好，他們是來要找俺賠錢的（若無其事地走到村公所，找到兄長）邱華他們幾個人來了！

　　祝新（推開桌上的麻將，吐掉半截香煙）媽的，怪不得今天輸了一百多塊錢，原來是俺的“災星”來了！（對著賭友哥們）少陪了。（和祝文走向書記家。）

　　祝文（迷惑不解）哥，你已是打麻將的老手了，常是你贏，這幾天怎么還是跟以往一樣老是輸給書記？

　　祝新（輕聲）人家書記幫了俺倆多大的忙，你是知道的。俺們到別人家山上砍樹賣出去，他總是少收俺倆的欄杠費，少的十幾元，多的上百元。再加上這幾天那個姓邱的回來討錢，不給人家一點甜頭怎么行呢？剛才，俺還跟俺的幾個哥們講好，要他們為俺倆作證。你呀，慢慢學吧。（在大門口碰到書記，看了看四周，輕聲）叔叔，那個姓邱的來了，你可要為俺哥倆做主呀！

　　書記（生氣的獨自進屋），指著祝新祝文訓斥）你們真是無法無天！俺叫你們請他吃飯，以后提防著他，你們反而給俺同樂這么大的一個馬蜂窩，差點把邱華砍死了！故意砍死了人是要槍斃的，你倆有幾個腦袋？你們把邱華砍成重傷，人家要是報了案，你們不但要賠醫藥費誤工費，還要坐幾年牢啊！這件事我會盡力擺平的，但是你們要做好賠錢的準備。剛才邱華爸要求你倆個賠醫藥費和其他費用，我要他們今天下午在村公所處理。另外，還要防止邱華他們說出那件偷李細忠家的樹的事。

　　祝新量他也不敢，就算說出了也沒關系。好，叔叔，俺們待會見。

　　【書記回自己的房間，祝新祝文回家。

　　【下午，邱華父、邱華、邱長根夫婦、群眾甲、乙、丙、丁、王司機，還有幾個祝新的哥們陸續趕到村公所二樓會議室，書記、村長隨后來到。

　　書記（坐在會議室橢圓形辦公桌的首席上，環視了一遍）哦，祝新祝文怎么還沒來？又是打牌去了。哪個人去叫一下？（瘦猴子自告奮勇地下樓把祝新、祝文喚來）

　　邱華（急切）端午節那天晚上村里放電影，我規規矩矩地坐在戲院看電影。祝新祝文故意找茬往俺旁邊擠，俺說擠不下去，他就扇了俺一個耳光。我被迫還手，祝新就拳打腳踢，這是看戲的群眾耳聞目睹的。

　　祝新（有恃無恐）誰看到了？嗯，（走到群眾甲跟前）你看到了？

　　群眾甲（連忙搖頭）不……不是我。（縮到人群后去了。）

　　祝新哈哈，沒人看到，（指著邱華）你造謠！你被打成這樣，是你挑釁我起，我不要負責任。

　　群眾丙（走出人群）我看到了。當時我在戲臺上，親眼看到你先扇了邱華一個耳光。

　　邱華（喜出望外，對群眾丙豎起大拇指）真是好樣的！

　　【人群中發出叫好聲。】

　　祝新（強詞奪理地指著邱華大叫）你出言不遜，我當然不服氣啰。

　　邱華（理直氣壯）這樣看來，你是承認先打我起。你說我出言不遜，哪個人作證？

　　瘦猴子（走出，雙手叉腰）我。

　　【群眾嘩然，斥罵聲夾雜在人聲中。】

　　群眾丁（從人群中擠出，拉著瘦猴子到一邊）你這個不分是非的東西，老娘白養了你十六年。求你去上中學，你卻死活不去，跟著那幫人在一起鬼混打牌。今天又偷了十六塊錢是不是？看我不打死你……別跑。（追著瘦猴子出去了）

　　王隊長（挺身而出）我可以作證：是祝新在出言不遜，邱華并沒有出言不遜。

　　邱華謝謝王隊長，謝謝你說了一句公道話！好，我接著說：祝文也馬上插了手。后來我無意中摸到一根木棒，才漸漸能招架得住……

　　書記（一抬手）慢！(瞪著邱華)人家是赤手空拳，你竟然用上木棒，你這是報復！

　　邱華（毫不示弱）你才是在袒護！人家是兩個人，要置我于死地，我能不防衛嗎？

　　邱華父（急切）這是正當防衛，怎么是報復呢？

　　祝新（啐了一口，呼地站起來，快戳到邱花父的鼻子）那俺和祝文最后取刀不是正當防衛？俺倆之所以從地上摸到一把刀，是因為你兒子用大木棒打得俺倆沒有還手之力，打得俺和祝文身上盡是傷。

　　邱長根（大聲）誰能證明你身上盡是傷？如果你身上盡是傷，你能夠把邱華差點砍死？如果你身上盡是傷，你就當眾脫下衣服讓大家看看呀！

　　邱華（見祝新啞口無言，挖苦）脫下衣服，讓大家看看呀！

　　書記（打圓場）這樣祝新祝文只能說受了點輕傷，沒什么要緊的。不過，聽祝新剛才說的，他取刀基本上……啊……還是屬于正當防衛……

　　邱華（打斷書記的話）他追著我砍，我被砍到了他還想砍幾刀，想砍死俺，這還算正當防衛？他倆不是正當防衛，而是蓄意報復我，因為俺上個月一個晚上破壞了他哥倆的“好事”，害得他倆沒偷光李細忠家的杉樹。（眾人議論紛紛）大家安靜一下，因為我看出他是從他弟祝文手中接過鐮刀，而不是從戲院里撿到的。一打不贏，祝文就能從柱子后找來鐮刀？這不明擺著是蓄意持刀報復嗎？

　　祝新（擂了桌子一拳）你媽的×，那天在戲院里是有一把鐮刀。王小明，（向他眨了一下眼睛）你是不是那天白天丟了一把鐮刀在戲院，找不到？

　　王小明（結結巴巴）我……我好像是丟了一把鐮刀在戲院，是在白天。

　　邱華（鎮定自如）那天白天戲院的門一直沒有開，鑰匙一直在保管員手中，請保管員來作證。

　　群眾乙俺就是戲院保管員，我那天白天沒有開門，到了快吃晚飯時我把地掃了一遍，并沒有看見什么鐮刀。我說的話敢向天公發誓。

　　邱華（舒了一口氣）謝謝您。不過，應該是你對你說的話負法律責任。（微笑）所以祝新祝文兩兄弟那天早就準備好了：看戲時祝文把鐮刀放在戲院柱子后面。他們看到快打不贏，就用鐮刀心狠手辣地對付俺，所以你們應該賠償俺全部費用——全部醫藥費、食用費、車費、誤工費等費用。

　　祝新（竭斯底里地狂叫）不是我，不是我！莫想叫俺賠！

　　書記（不滿）不要叫了！你是蓄意砍人就是蓄意砍人，現在不要爭了。好，你們拿出發票來吧。

　　【圍觀的群眾中不少人連聲叫好。】

　　邱華父（從口袋里掏出一扎發票）發票都在這，都有醫院證明。藥二百三十元，輸血兩百元等共計五百七十元四角。食用營養費四百元，車費兩百元，誤工費四百元。

　　書記請村長算一下醫藥費。你說的食用營養費四百塊，車費兩百塊多報了許多。四人兩天食用大約一百塊，車費大約一百塊。

　　邱華父怎么？他們害得我兒一個月都不能干重活，這么幾百塊怎么不要他們賠呢？

　　村長（恭敬）書記，算出來了，是五百七十三塊四角。

　　祝新食用營養費、誤工費俺不會給到，俺只給醫藥費、車費，要想得到那幾百元誤工費、食用營養費，除非你邱華和俺再打一場。

　　祝文除非你邱華父子從俺胯下像狗一樣爬過去。

　　書記（按捺不住）天底下哪有賠了醫藥費車費又要賠誤工費、營養費的？你們也太貪心了！

　　王隊長（大聲）俺說句公道話。邱華他們提出的要求很合理，人家沒報案已經很寬宏大量了！

　　【眾人紛紛支持邱華。】

　　邱華俺們提出的賠償要求一點都不過分。俺們是看在鄉里鄉親的份上沒報案，你們不要得寸進尺！既然這錢解決不了，俺們就去公安局報案，去縣人民法院起訴，俺們要完全按法律辦事，看誰打得贏！而且俺還要把農歷四月二十二日那天晚上你們這伙人干的缺德事都公開于世，請縣公安局刑偵人員來調查破案……

　　祝文夠了夠了，你邱華厲害，我給就行了。（徒然變色，色厲內荏）姓邱的，有本事你去告呀。

　　書記（見風使舵）好了好了，誰也別爭，再加上食用營養費一百元，車費一百元，誤工費三百元，共計一千塊。總該可以吧。（對祝新）你帶了錢沒有？

　　祝新（垂頭喪氣）只有三百。

　　書記給邱華，這樣你還欠邱華七百元。村長，你出面寫一張借條。

　　村長（寫好借條，遞給祝新）簽字吧。

　　邱華慢，這借條要寫清，超過一個星期，每天加一元利息，以防這個人賴皮。

　　祝新誰說俺賴皮？俺現在就給四百塊。（掏出四百元）祝文，你去家里取三百元來。

　　【祝文氣呼呼地回家，不久，來了交給祝新。】

　　祝新給，小氣鬼！這點錢俺馬上會賺來的。

　　書記好，這樣這張借條就作廢了。

　　祝新（搶過村長手里的借條，咬牙切齒地把借條撕得粉碎，隨手一揚，邊走邊指著邱華）你別得意，俺們后會有期，走！

　　祝文（啐了一口）媽的，走著瞧！（跟著祝新走出村公所，王小明也跟著離開。）

　　邱華（冷冷一笑，指著祝新的背影回擊）哼，你們要是想跟俺們玩，俺們愿意奉陪到底！

　　邱華父（拍著邱華的肩）兒子，你好樣的！

　　邱長根（豎起大拇指，同時）侄子，好樣的！

　　王司機（激動得緊握著邱華的手）你真是個勇士！厲害！

　　書記（假笑）邱華，祝賀你得到賠償，俺，走了。

　　邱華（譏諷地口吻）還得感謝您對我的“特意關照”呀。您書記真是為“人公道”、“慧眼識金”，培養了祝新這一幫“人才”和“人才后備軍”，才使得爐子村有如此“歌舞升平、頌聲載道“的新局面吶！（笑著跟眾人走出村公所。）

　　書記（臉青一塊白一塊）你……（氣呼呼地走了。）

　　邱華（回頭望著書記的背影，不滿）這樣的人還配當書記？共產黨的敗類！

　　——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