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內戰三

　　都市怪俠

　　之四內戰三

　　林強回到家，已經是夜里十一點差兩分。他輕輕掏出鑰匙打開門，再輕輕抽出鑰匙；小心翼翼關好門。然后躡手躡腳就摸黑向自己臥室走去。

　　“站住，還知道回來？”隨著話音落地，突然一道刺目的光柱直直射在林強臉上；刺目的光線照射的林強睜不開雙眼，但是大腦的反應卻立即知道‘不好，老爸在狩獵；正在守候他這只小白兔’。于是馬上站在原地，不敢動彈絲毫。這可是有前車之鑒的，曾經一次晚自習和幾個同學逃課去看電影，回來的也是很晚。那次的情況和這次差不多，他也是悄悄進屋，也是在客廳被老爸的強光電筒照得睜不開雙眼。不同的是，那次被老爸照定后；他大意地不理睬手握電筒的老爸就要去開燈。結果冷不丁被老爸一腳踹出滾在客廳門口，大腿腫了一個碗大的包。疼得他幾天睡覺不敢側身。老爸美其名曰“你小子就這點能耐，還什么‘軍幫老大’連老子一腳暗算都躲不開”

　　看見林強乖乖兔一樣的站在原地，老爸林德方嘿嘿一樂“小子，長記心啊！不敢亂動了？算了，今天老子心情好不想揍人。聽說你考的還可以。那就好，不過那是你媽匯報的。你自己給老子再如實匯報一下”說完打開客廳日光燈，并關閉手電筒。一屁股坐在三人沙發上，端起茶杯就喝。喝了一口，嗯！沒水。“小子，倒點水來”然后摸出王占武給的那包‘大中華’抽出一根點燃。斜躺在沙發上悠閑地吸了幾口，眼睛卻不住地在林強臉上轉悠。

　　林強拿來開水瓶，老老實實給老爸參滿開水；然后自己也倒了一杯，做好抗戰準備。否則要是老爸一開心就會表揚他幾個小時不放手；那就難受了。上廁所？憋著！喝水？忍著！完全訓練軍營敢死隊的做法。然后搬來一把椅子乖乖坐在老爸對面，并迅速調整心態對視著老爸那雙犀利的眼睛。不敢不和老爸對視，那說明你心虛。對于要謊報軍情的林強來說，那是絲毫不能示弱的。還好幾年學校‘軍幫’老大的許多實戰經歷已經磨練出漠視一切的超凡眼神。雖然比不得老爸那久經沙場的犀利眼神；但也只能勇敢面對。

　　老爸接過茶杯往茶幾上一放，習慣性地翹起二郎腿等待林強匯報。

　　“爸，這次六門功課的考試，前幾門都分別向您匯報過，就今天下午的------”

　　“老子我不怕麻煩，你小子從頭開始一門門的來，仔細點。最好是把考試前后的心理狀態一起說說看，我愛聽。別來虛的！”

　　我靠老爸這是審犯人呢，還心理狀態也得描述。不過老爸這招也是夠歹毒的，生姜是老的辣。比心理素質，兒子我哪敢跟你比啊。但是既然到這份上，那就編唄。憑我幾年‘軍幫’闖蕩的資歷和經驗應對你的心理戰，應該是沒問題地。林強在心里迅速為幾門功課的考核編撰著前前后后的一點一滴心理狀態。

　　“爸，總的來說臨考前我們是很緊張滴，畢竟十年磨一劍，試劍只幾天啊。是好是壞那得戰場上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才知道結果。緊張歸緊張，但是真正到了戰場------”

　　“別用戰場兩字，那是老爸的專利”

　　咦，老爸不是蠻喜歡學他的口氣嗎？今天是------，看樣子得仔細了；別露出馬腳就麻煩了。

　　“呵呵，是啊是啊，那是爸爸您的專利。緊張是緊張，但是真正進了考場，看見其他同學緊皺眉頭十分緊張。我倒開心了，心里想‘平常不用功，現在著急了’這一開心，就輕松了。進考場前的緊張一下消了大半。剩下的一點緊張就是希望考試的題目別太難。前后幾門功課的考試大概的心理狀況都差不多是這樣。”說完看看老爸的臉色，又道“考完后呢，先是認真把重要考題再回憶一遍，然后找幾個學習成績好的做個自我評判和相互印證。看看是否做錯！通過幾門功課的相互印證我自認為數學應該考個75—80分；物理在85—90分；化學在75—80分；英語在30—35分；政治在70—75分；語文在65—70分。這樣計算，最低保底400分，突破今年二類大專錄取分數線390分應該不成問題。運氣好最高430分，基本可以達到一類大專標準。爸，基本情況就是這樣。您看還需要補充嗎？”

　　“還好意思，英語才30分？怪不得平常沒聽你嘰里呱啦背過英語。按照你說，最低能考個省級大專了？”

　　“爸，英語是分數減半計算的”

　　“減半？那你不考個40分、50分啊？少跟老子打哈哈。問你，是不是保證能考個省級大專？”

　　“呵呵，爸您也不看看林強是誰的兒子！您就放寬心等著錄取通知書吧！”

　　“嗯，這還差不多，今晚干嘛去了？這么晚回來？”言下之意是老子以為你沒考好躲老子呢。

　　“大哥電影院來了一部新電影，這考試考完了。就喊幾個同學看了場電影。放松一下神經。爸，您沒意見吧？”

　　“嗯，放松一下倒是可以，不過老子警告你別看那些烏七八糟的小說、電影；別聽那些哼哼唧唧不好好唱的歌。讓老子看見一次扁你一次。洗澡睡去吧”

　　乖乖，總算暫時過關了。林強心里老大松了一口氣。嘿嘿，張俊、曹錃看你們哥兩的啦。這家伙邊洗澡還邊擔心另外兩個難兄難弟。

　　見林強洗澡睡下，林德方臉上浮現出難得地笑容“總算能夠在一幫戰友面前抬起頭說話了；自林軍那小子沒考上大學到現在，老子就沒有踏實過一天。呵呵，今天可以好好睡一覺了”

　　這也不怪老林同志，八十年代初，大人們比什么？那時比的不是錢多錢少，都是拿工資，沒法比。比住房？按照住房標準，任何人沒有意見，不用比。比來比去就看誰家的孩子用功，能考取大學！老林同志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戰友、同事家的小孩一個個上大學去了，自個家還是‘0’的記錄。就把希望寄托在兩個兒子身上。老大林軍不爭氣，老林同志氣悶過大半年；把工作重點轉移到初中的老二林強身上。嘿嘿，老子不信邪。林軍沒有考好有些歷史原因，當年老子被打成‘走資派’害的林軍綴學三年。老二沒有受到任何政治波及，一路順風順水讀到初中，基礎好。再考不好，真的說不過去。見林強這么信誓旦旦，那應該是‘雞蛋掉進對窩里十拿九穩’吧。以后再碰見熟人問自家出了大學生了嗎，就不再難為情了不是？呵呵。想到這里老林同志那是心情舒暢啊。不自禁就哼起了自己的最愛“穿林海------”

　　“老頭子，都幾點了？還在那哼哼！你不睡，就不讓人睡啊”老伴吳緒蘭被吵得睡不著就趁著上衛生間，提起抗議。

　　“呃，好咧，不唱了就睡覺”

　　第二天下午3點左右，正在馬路棋攤上下棋的林強被張俊從人堆里面扯了出來。“強哥，我呆不下去了。今天是來和你道別的”

　　“哎怎么了？你這是干嘛，什么呆不下去了？慢慢說別急！”

　　“中午老爸回來，就問我高考的事。我一見老爸眼神就如實把幾門考試的情況分別說出。老爸不知道哪根神經錯亂就暴打我一頓。你看這脖子，這胳膊上。哎喲還有我的屁股，喲喲你慢點”林強撥開他領口，袖子看了看道“你老爸的功夫比我老爸還厲害，這下手也太重了吧。哎，哥們你打算怎辦？”

　　“這個家是呆不下去了，按照老爸的意思養我到18歲。大學考不上，哪有臉再待下去。我打算到老家爺爺那玩一陣子再看吧”

　　“你不打算復讀了，要逃避啊？這可不是你的作風！是爺們就不要服輸！更何況分數還沒公布，我算算你應該夠二類大專的分數。急啥急？不是說好先報喜不報憂的。你------，哎！”

　　“自己考得，自己有數，大專是沒希望了。中專那不是我爸媽的目標。復讀？嗨！算了，看見爸媽那份期盼的心情，萬一復讀還是這樣呢？你也知道，高中三年我們哥仨付出多少？誰沒努力啊？只能說俺們不是讀書的材料。”

　　“張俊，我希望你看遠點。是啊，我們是努力了，有一點你應該清楚，就是我們學校的教學質量也太差了。否則怎會連剔幾年光頭？我和你一樣也沒有抱太大指望。干脆想想辦法到四中去復讀，他們學校連續幾年錄取幾十人。聽說老師很厲害的，都是以前反右時下放過來的老師”

　　“四中是不錯，但是復讀費要一千八。誰出錢啊？”一句話把林強哽住。是啊，一千八可不是小數。我靠沒想到復讀要這么多，坑人啊。幾個人正常讀書每年花不了兩百元，復讀一年就要一千八！林強想了想搖搖頭，認為復讀也是不現實地。自己親生老爸都不見得愿意拿出將近兩千吊大洋來給自己復讀，更何況張俊的繼父？

　　“和曹錃碰面沒有？”

　　“還沒，不過看情況你兩都是暫時蒙混過關了吧。今晚我請客，把曹錃也叫上。哎，借酒澆愁吧！”想到明天該走向何方，張俊的心就涼了大半。兩弟兄的談話聲音不大，但是卻引起一個人的注意，他就是昨晚和林強下棋的那個白胡子干瘦老頭。這個老頭距離林強和張俊七八米不到，背著身子面向棋攤似乎在觀看棋局；但是一雙靈動的耳朵卻是仔仔細細聽清楚了林強和張俊的每一句話。這個老頭表面看來就是六十來歲，一米七的個頭，有一副精瘦硬朗的身形，外加一雙明亮的眼睛。其實和普通老年人沒有太大差別。要是知道他底細的人，沒有不佩服他的。呵呵，那可是解放前就叱咤江湖，威名赫赫的‘三步倒’川中大俠于仁武，于老前輩。明國初期，于仁武和長江大俠‘水上漂’呂紫劍、隴西大俠‘草上飛’關印號稱‘逍遙三俠’。在江湖上、在雄霸一方的軍閥眼中那是誰也不敢招惹的三個硬家伙。

　　于仁武觀察林強不是一天兩天了，最少有兩年時間。82歲的于仁武一直想找個衣缽傳人。帶了幾個徒弟，都是因為各種原因各奔前程去了。無兒無女的于仁武就想找個繼承人加養老的依靠。品格好是第一，悟性高是第二；其它小毛小病無所謂。畢竟自己就是逍遙派、樂天派；沒有那么多拘束對待自己和他人。這不，通過幾年努力就發現林強、張俊兩小子很對他胃口。要不然，你以為林強下下棋就能遇到這種天上掉餡餅的事啊？今天剛好聽見兩小子一番壯志不酬，無可奈何的話。知道時機基本成熟了，只要再合適地加把火就可以了。

　　所以于仁武是一邊看棋，一邊在密切偷聽兩小子的談話。再聽見小家伙要借酒澆愁，心里想嘿嘿，機會來了！

　　林強和張俊就走300米再轉了一個彎,來到郵政局用公用電話約好曹錃，晚上三哥們聚聚。半個小時不到，曹錃趕來。三人就為在哪里聚聚爭議了一會。最后定在距離學校不遠的‘白云酒家’，酒家門口就有公交車站，張俊吃完飯好回去。雖然，張俊對家的概念有些失望，但是多年上學的習慣如此，也就沒有反對。

　　雖然還是下午4點半不到，但三人還是慢慢步行向‘白云酒家’走去。閑逛二十分鐘，就到了。老板也見過這三個學生仔，只是奇怪這么早就來吃晚飯。三人選好一張桌子坐下，讓服務員泡了一大壺茶水。就開始海空天空扯起來。三人最多的話題就是林強和曹錃不住安慰張俊，讓他不要想太多。張俊始終也提不起精神，只是唉聲嘆氣。最后曹錃看不過去就道“俊哥，我說一句話你兩別埋怨我啊。要不這樣，我們做兩手打算。如果老天保佑，我們分數線上去了最好。否則就一起到四中復讀。憑咱哥仨的功底，這么拼命。在四中復讀一年那是絕對有希望考進重點大學。”

　　“嗨！曹錃你不知道四中復讀費高的嚇人。要1800元一個人。咱哥仨除了你家經濟狀況好一些，我和張俊別想了。你這是調侃我們吧？”

　　“不是先說好的，叫你兩別埋怨我的嗎。我怎么不知道四中的復讀費是最高的。而且，一般人1800元還不定能進去，那是關系價。錢的問題，我想辦法。只要你兩同意復讀！”

　　“曹錃，算了吧。你有啥辦法？還不是打你老爸注意！你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河呢！”林強和張俊異口同聲說道。

　　“別這樣啊，信不過小弟？你們看看這是什么？”曹錃說完拿出一個存折。在兩人眼前晃了晃。

　　“哦，三千六百八十元！曹錃，你不會把你老爸的存折偷出來了？趕緊的，哪里來再哪里去”林強一把搶過存折看了看驚呼

　　“強哥，你好好看看，別冤枉好人啊。存折的名字是曹錃。呵呵，這是我從小學到現在，把壓歲錢啊、多余的生活費啊、多余的學費啊。還有奶奶------，奶奶臨死前給我留下的六百多全在這了”說到奶奶聲音一下減了三度。三弟兄有一個共同特點，都是奶奶最疼愛的孫子。但三人的奶奶都去了。曹錃老爸是個精明人，在部隊時就會利用手藝賺外快；從部隊退伍回到地方，就利用戰友關系做起了生意。78年那時做生意可要有相當的氣魄，一是要防止別人說閑話（畢竟四人幫才跨沒好久，資本主義尾巴還沒割完）要不是利用戰友關系搞點長途販運直接把貨物送到機關、食堂；哪有市場啊！二是要真吃得苦。搬運貨物請人上下車那是偷偷摸摸（有剝削嫌疑），萬一不行就自個搬。可以說在H市曹錃老爸是開了做生意的先河。幾年下來，也掙了十幾萬。

　　“請問要開始點菜了嗎？”漂亮的服務員小妹拿著菜譜俏生生站在了三人面前，眼睛不時偷偷瞄一眼張俊。林強看看手表，喲！三人聊天還真快，一晃都六點了。于是接過菜譜看了看道“來個洋蔥回鍋肉、油燜原子、麻婆豆腐、再來一個雞子火鍋。夠了”

　　“喝點什么酒水？”服務員把菜名寫好后眼睛瞄向張俊再問

　　“哥兩個，喝點白的還是紅的？”林強點完菜問道

　　見嬌小可愛的服務員看著自己心里一陣沒由來慌亂，立即道“就拿那個四川的高粱酒吧，好喝夠味，又實惠”。說完立即避開俏妹子的眼神，轉過頭去。服務員轉身的同時眼神中充滿復雜的迷蒙。

　　張俊確實想喝白酒。每次煩惱得無法開解，自己都躲在自己的臥室偷偷喝白酒。早晨一大早就到學校了，老爸老媽也不知道他偷偷喝酒的事。雖然被妹妹張蘭撞見一回，妹妹也只能為他保密。否則那還了得。

　　見張俊要白酒，林強和曹錃對視一眼，喝就喝唄注意點就是。酒菜上齊后，三人就推杯換盞喝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