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榜樣

榜樣

蔡昌旭

志海就差一個月該退休了。可他包那片的電費還沒有完成。志海遇上了一個釘子戶，每次去收繳電費新發大酒店的經理，不是不在，就是沒錢。實在追急了，酒店就使出“絕招，”打發幾個妖里妖氣的小姐“圍剿”志海。志海的外孫子都上小學了，咋能和這幫黑眼圈紅嘴唇的“雞”們攪合到一塊兒呢？要是傳出去這是晚年不潔。所以，每遇上這種情況志海趕緊沖出重圍，落荒而逃。

志海也向領導們匯報了幾次，可是領導們不疼不癢地說了幾句；“立即查封”，“停電”的話都沒有說。只是說：“過兩天再說吧。”要不咱們組織一個組去新發大酒店罰款，停電。說歸說做歸做始終沒有動作。

志海把一張“停電通知書”往巴臺上一摔，回頭就走。這一招果然奏效，他剛走出五十米酒店經理就派人追出來，告訴他晚上八點半鐘來酒店取錢。他一聽愣了，“晚上八點半，我下班了，不能來。”因為他想；這些人又要耍什么花招，他可不想同他們沒完沒了的扯。

“反正我們經理說了，你不來取錢，那我可不管了。”追來的人說。

“好了，好了，晚上八點鐘我準時來。”志海也想好了，魚死網破就這一次了，反正就要退休了，把這件事辦完，也就了去了自己的心事，省著上司總是黑著臉扣工資獎金的。

晚上，志海準時來到酒店。經理這一次很守約，正坐在巴臺里等他。志海問：“是支票還是現金？”

經理笑了：“早準備好了，跟我來。”

志海跟著經理上樓。可經理沒有領志海去他的辦公室，拐彎抹角地來到一個很隱蔽的包廂。志海早聽說過，這類包廂是專門留給最尊貴的客人的客人享用的，現在把他引到這兒干什么？志海心里起疑，就停下了腳步，不肯往里走。這時，經理已經用鑰匙打開包廂門，志海探頭一看，昏暗的燈光里，隱隱約約有三男三女，正緊緊纏繞在一起。志海怕遭暗算，伸手打開自己帶來的強光手電筒，他愣了一下，那三個人他認識，是他們電業局的領導。

志海再一次落荒而逃，這次的心情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沉重。他徹底的失望了，自己是什么人呢？這不叫裝蛋嗎？人家頭頭在這兒玩樂，他確來收電費，而所里的頭兒還不依不饒的給他下指標，這叫什么玩意？他恨不得馬上到供電所見所長，把見過的事兒同他說：“你去收吧，扣工資獎金我認了，反正就這一回，我退休了。”

志海沒有去找所長，他第二天照樣上班。剛到辦公室還沒落座，所長笑瞇瞇地走進來：“志海，局里今天開一個退休職工歡送和表彰大會，局領導讓你也去。”

志海看了所長一眼：“我還有半個月才退休呢。”

“就是半個月局領導才特意提前開，還要表彰獎勵你們這些老同志呢。”所長小聲地對他說。

“獎勵，獎勵什么呀，我都要退休了。”志海說。

“走吧，坐我的車，咱們一塊兒去。”所長說。

志海來到局里的小會議室，看見幾十個同他一樣年齡要退休的職工，又看見局里的領導們西裝革履地坐在主席臺上，一個接一個地表揚他，說他工作勤勤懇懇，晚上八點多種還收電費，給全局職工做出了榜樣，提前半個月退休，并發給他兩千元獎金。然后又提到幾位退休的職工，也是提前退休，并給予三百、五百不等的獎勵。

志海掂著手里厚厚的一沓錢，像捧著一只燒紅的烙鐵，燙得鉆心。散會后，一群職工圍住他，嚷著讓他請客。

志海想請客，就請客于是他說：“今天我請客，大家伙都去，新發大酒店。”

所長聽到了說：“得啦，還是我請客吧，歡送歡送你，走新發大酒店。”他又拿出手機“新發大酒店嗎？訂四桌，對，中午11點到，好的。”

志海掏出兩千塊錢；“不用你了，我安排，我請客。”

“志海師傅，不用了，我們歡送歡送你是應該的。”所長又打手機：“小王，通知全所的人11點到新發大酒店302房間。”

志海酒未過三巡，茶沒過五味，便醉了，伏在桌子上哭起來，誰勸也勸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