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真相

　　她正在床上左思右想，佟青山坐到了她的床邊。

　　“小雅！”

　　她看到他滿是愁苦神情的臉！他的心底正在掙扎，某種痛苦的折磨正在他的內心翻騰，使他的面部如此的凝重憂慮。

　　佟雅把身翻轉過去。

　　“小雅！”他又重復了叫著她的名字！

　　佟雅捂住雙耳，仿佛這樣就能聽不到難以承受地現實似的!佟青山看著女兒的背影，心里隱隱作痛，她還不到16歲，為什么總是讓她去面臨這樣殘酷的選擇事實！上帝為什么對這個女孩兒就不能仁慈一點！過去十幾年，自己對她是那么的嚴厲，而今愧疚與悔恨強烈激起他的父愛的情感，他在胸前畫了一個十字架，嘴里默默祈禱！

　　然后他下了決心似地說：“小雅！你先轉過來坐起來，爸爸跟你說件事！”

　　佟雅遲疑一陣，默默地轉身坐了起來！此時窗外的雪花越下越大，每次在這樣的雪夜都是坐在自己房間的窗前拉琴，黑的夜像個靜靜的看客仔細聆聽琴聲，夜的雪花像黑夜的精靈它們經常會敲打佟雅的窗，歡快的舞蹈既像附和佟雅的琴聲又像魔術般的表演給佟雅帶來風趣的想象！佟雅憑窗遠望飄雪的夜空，雪花像羽絨大氅一般的溫暖！而今佟雅想雪花也要傾聽父親和那把琴隱藏的秘密了！

　　“爸，不說，可以嗎？”她心底的拒絕筑起保護自己的敏感的城墻！她的哀求深深地刺傷了佟青山的心！他看著她的哀怨的臉，突然想起她剛剛上小學的時候，一次他去接她，記錯了她放學的門，等了好久，才在另一個學校的門口找到她！當時那張稚嫩的小臉掛滿了淚痕，她一見他就撲過來，他一把抱其他，她緊緊地抱住他的脖子很久都不愿意地放開！想到這些，他的心戰栗著，他真想就這樣沉溺在以前的父女兩人親密無間的時刻！

　　“現在不能不說了！”他狠下心來，為了佟雅他必須這樣做！

　　佟雅看著父親固執的堅持，只能無助地看著他的雙眼！

　　“小雅，你知道有時候人生就像這江水，有湍流也有暗礁！”他的表情嚴肅而認真。“如果我們的人生不會順勢而為，就會撞得粉身碎骨！所以有些事情當時的做法確實情非得已！”佟雅驚詫自己的父親，他這么多年都沒跟她講過這么多話！原來他沉思默想的背后有如此深沉的思想。

　　“比如今天我們談的這個問題可能難以讓你接受！不過，小雅，你能答應爸爸？無論怎么樣？你都要堅強的承受，好嗎？”佟青山語重心長地說！他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幾歲！他強挺著！

　　“小雅，剛才開獨奏會的大提琴家你趙學翰！”他停頓了一會，才鼓足勇氣說：“你趙伯伯，才是你親生的父親！”佟雅的心像墜入江水中的石。她的淚已然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我知道讓你接受這樣的事實很困難，但是小雅，再過三個月你就是十六歲了！你已經是一個大姑娘了！爸爸應該告訴你真相了！這也是我和你媽媽在她生前商量好的！你親生父親因為有些原因，這些年沒有與我們聯系!可是現在他的事業已經穩定了！你的學琴生涯也已經到了轉折的時候！所以你父親過來想……想……看看是否能讓你出國去讀高中！”他下了很大的決心直奔主題！

　　佟青山的話簡單直接，雖然他的語氣沉重，但是佟雅想原來十幾年的生活原來用語言可以如此的輕描淡寫！這么幾句話就把十幾年的疏離和不久的將來概括好了！

　　“如果去讀高中的話，你知道你趙伯伯，噢，不，你爸爸他已經建立了自己的家庭，你可以和他的家人一起住，也可以去學校里住！但是無疑那里的教學條件要比這里好很多！這樣你就朝著你的夢想邁進了一大步！你爸爸他也可以親自指點你！你的音樂夢想就不再是空中樓閣，而是一個真正可以實踐的夢想了！”

　　佟雅盯著父親的眼睛，他說這些的時候他的眼睛里透露著真誠但是真誠的內核卻是無盡的悲傷！

　　“您真的想讓我去嗎？”佟雅的眼睛已經被淚水罩著漲得通紅!

　　“小雅，你知道這對你來講是一個飛躍！無論對你的專業和人生都是一個非常好的選擇！”

　　“我就想知道，您發自內心的真想讓我去嗎？”

　　“小雅，這么多年！你知道！我們倆相依為命！”說到這里，佟青山的眼睛也模糊了起來！“從小我就希望你能實現你母親的夢想！你的媽媽希望你能在音樂界有所建樹，能成為一名國內一流的大提琴演奏家，當然這種想法來源于你們家族的一個宿命或者說是源于那把琴進！所以從你一小，我們就一起努力！我看你練琴那么苦，我很心疼，我知道你到現在都不怎么會玩，也沒有好好享受過什么，從小我們就跟樂器生活在一起，我們沒有體會人生的多少樂趣！可是我知道你有這個天賦！你有這樣的才華，你應該找到屬于你自己的人生！”

　　“是嗎？”佟雅止不住的淚水傾注而下！

　　“小雅，別哭了！”

　　佟雅越過佟青山的肩膀看著窗外的雪夜，這時的雪夜還是那般暗黑，只有雪花被屋檐下的白熾燈照著，閃著點點的光亮!這時窗欞上的狹窄邊緣被片片旋轉而下的雪花承接著，像罩著天鵝絨的大氅！

　　“要是媽媽還在，她也會讓我去嗎？”她輕聲地問到！

　　一提到她，佟青山的心里隱隱作痛，塵封的往事一幕幕地在頭腦中呈現！可是他突然覺得他遲鈍了起來，經過了這么多年，如果說佟雅媽媽的離世已經成為了他不得不接受的事實，但是佟雅呢？她已經成為他的一部分，他真的能夠忍受沒有她的日子嗎？他真的一點也沒有把握，他還記得她還是一個小嬰孩的時候，她躺在他的臂彎里，他給她喂奶，她一邊抱著奶瓶一邊望著他的眼睛！那時他就決定把這一生的愛都傾注給這個他最愛的女人的女兒！十幾年來他給她請最好的大提琴老師，拼命的修琴、攢錢，就是想給她有一個好的未來！可是這個未來突如其來，卻讓他早已覺醒的父愛變為長長的相思！在幾天前的電話里學翰初步跟他講了他的想法后，昨夜他夢見佟雅掉進了一個翠綠欲滴的山谷，大提琴在山谷里摔得粉碎，佟雅在懸崖邊上向他張著手！他驚得一身冷汗，他真的不知道也不確定身邊沒有了這個孩子，自己究竟會怎樣？

　　“小雅，我們都要堅強點！”這清冷與凄清的雪夜讓佟青山的心境達到了冰點！

　　佟雅跟在父親的身后，她看到他的背已經開始微微地駝了！今天一系列事件的接踵而至已令她應接不暇，她的敏感多情已被現實的殘酷打擊得徹底偏離了理性的軌跡！她的思緒似乎想找到一個藏身之處！如果雪花能將她思想中痛苦地的方融化掉該多好！她像窗外望去，窗外雪夜的遠空是一團團剪不斷理還亂的云朵，云朵已經把天空完全遮蓋住了！夜的黑讓她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