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許一世安詳【上】

她叫肖禾安，我叫肖詳。爺爺說要我們安寧和祥。如果要加一個期限，不需要太久，一世足夠。

——題記

從有記憶開始，就經常去堂姐家玩。進屋看見大伯問，我姐呢。我在大伯面前和有求于她時才叫她姐。她在房間里看漫畫，見到我后迅速把漫畫鎖緊她那個寶貝箱子里。我好多次想撬開看看里面是什么，但每次都是要成功的時候，聽到她在后面大聲尖叫：“肖詳，你又在打我寶貝箱子的注意”。小時候的我經常想象里面肯定有什么見不得人的秘密。就算威脅不到世界和平，起碼涉及能到私藏不法槍支。

我和堂姐一起的時候都是直呼其名。每次想到因為大我幾歲應該叫她姐的時候，就為自己憤憤不平。所以叫她的時候會很大聲的喊，肖禾安，肖禾安。在我心中姐姐的概念就是那種溫柔可親，會耐心的幫我復習功課的人。有次我問她，肖禾安，你為什么不會幫我復習功課。她白了我一眼說，我有病啊，我的功課都做不好，給你復習個屁呀。

我們經常去一片小樹林玩耍。我們在樹上刻下自己的名字。然后看著名字傻傻的笑。如果把人生分為幾個階段，我童年階段的四分之三都是和肖禾安在一起。如果把童年的心情也分成一個階段的話，我四分之三的快樂也都是和肖禾安在一起。我不知道剩下那四分之一是什么心情，我只知道和肖禾安在一起的時光都是快樂的。

雖然肖禾安沒有一個做姐姐的樣子，雖然我們經常因為一些小事打架。但是對外的時候我們是保持統一戰線的。遭遇外敵她會站出來說，我是她姐。我也會再跨兩步站在她面前說，我是他弟。大部分他們都被會我們的氣勢嚇跑。遇到嚇不跑的我們就跑。

肖禾安去上學的第一天。我去她家找不到她。然后我跑著去我們經常去的那片小樹林，在路上的時候，我想如果找不到肖禾安了怎么辦。我嚇的快哭出來了，我怕那個和我一起長大的肖禾安會消失不見。

我在樹林轉了好幾圈找不到她。我大喊，肖禾安，肖禾安。喊完一聲我就屏住呼吸認真的聽，期望會聽到“叫我干嘛”的回話。可是周圍一片寂靜，我甚至能聽到樹葉簌簌落在地上的聲音，唯獨聽不到她的聲音。當我看見刻著我們名字的那棵樹的時候，我過去抱著它，終于哭了。我找不到肖禾安了，肖禾安不見了。

樹上的刻痕已經長出凸起。歪歪斜斜的顯示著我們的名字，肖禾安，肖詳。我摸著他們，沒有了肖禾安。我以后的生活就會不開心了。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我聽見有人喊，肖詳，肖詳。聲音急切，帶著一絲哭腔。然后我看到向我跑來的肖禾安。看到她的新書包，在背上跳來跳去。里面的鉛筆，橡皮都飛出來散落一地。

我們抱在一起哭。她說，我以為找不到你了。我一邊哭一邊擦著鼻涕說，我什么時候能看那個箱子。

后來我對她說，那時候幼小的我就知道了生離死別的痛苦了。肖禾安說要不要這么夸張。

在她八歲生日那天，大伯給她買了輛小自行車。她很快就學會騎了。她騎著車子，在我周圍轉呀轉。讓我很是羨慕。她說要載我。我屁顛屁顛的坐上后座。我在后面神情緊張的看著她晃晃的往前騎。騎出10米后，我們摔在了馬路上。我剛趴在地上，一輛貨車從我面前呼嘯而過。之后，我再也沒敢做她的車子。

我爸說要等我八歲的才給我買那樣的自行車。他說要等兩年。我問兩年是多長。爸說要兩次放鞭炮，穿新衣服。我聽后覺的七歲離我異常遙遠。

所以在經過一系列計劃之后，我躡手躡腳的來到她放車子的地方。然后推起車子撒腿就跑。沒幾步就被她攔住。我說，肖禾安你是偵探吧你。她說，我聽到了車子的響聲。接著我又在心里擬定了個計劃，下次我應該躡手躡腳的進去，然后再躡手躡腳的推著車子出來。

在肖禾安念二年級的時候，我念幼兒園。上學的日子枯燥無味。每天等著周末的來到，就可以去找肖禾安了。她念到初二的時候，我念小學六年級。時間一點一點沒有聲音的走過，我們一天天長大。肖禾安安靜了許多，在我面前的時候才依稀浮現她小時候的影子。

人一點點長大，一點點改變。我總是覺得人生的幾個階段是由不同的幾個你依次度過。小時候是一個你，少年是一個你，青年是一個你，一直到老年。你的身體里有這些你。然后小時候是兒時的你生活，到少年，少年的你接替兒時的你繼續生活。幾個你之間除了名字和血液外其他沒有關聯，相貌，性格，身高其他的其他都會變化。一直到現在我都還這樣認為。

少年的肖禾安會認真的復習功課，會提醒我要好好學習。我每個周末都會去肖禾安家做作業。那時候她買了復讀機，還有好多好多磁帶。我們都喜歡音樂。她會在周末的時候充滿電，能讓我聽著歌曲做完我的作業。雖然每次她都說，一心不可二用，學習就要好好學習。可每次都還是把充滿點的復讀機給我。我會沖的她笑，還是你對我好。她也笑的回我說，我是你姐，我不對你好誰對你好。

肖禾安說，祥，我們身體里有一半的血液是相同的。我們是親人，彼此相依。我是安，你是祥。爺爺讓我們一世安詳。你不記得爺爺的樣子了吧，我還記得，很慈祥。我記得他喜歡撫摸我們兩個人頭，然后溫和的笑。

肖禾安說，祥，我還清楚的記得第一次上學的時候，放學找不到你了。我跑去我們的小樹林，我在路上就想，如果你不見了怎么辦。沒有了你，就沒有了祥。爺爺會怪我的。但是當我看到樹下的時候，我開心的哭了。你還在，我以為你不在了。當時你小子居然還想著我的箱子。

我說，肖禾安，你說的好煽情，除了最后一句。不過我喜歡，尤其是最后一句。說完我們都笑起來。雖然沒有兒時看著樹上刻著名字的時候笑的肆意，但是幸福，心生溫暖。

肖禾安的那個箱子好久都沒有打開了。那里面藏著童年，她的還有我的。里面有她喜歡的漫畫，有我送給她的生日禮物，箱子的底部是張我們的合影。照片上我咧著嘴看著鏡頭。肖禾安扎著兩個馬尾辮，在后身后用一只胳膊環著我的脖子，看著我輕輕的笑。

肖禾安說那是爺爺給我們照的。爺爺說，安詳笑一個。然后定格，凝固。我的五歲結束就在照片上。我那個無憂無慮的五歲，那個以為失去肖禾安的五歲，那個抱著樹哭泣的五歲。

在我小學六年級收到情書的時候才相信女孩真的比男孩早熟。在我才剛剛知道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女孩都已經會寫情書了。我把情書拿給肖禾安看。對她說，我喜歡給我寫信的這個女孩。肖禾安儼然一副大人的樣子，你知道什么是喜歡嗎？

喜歡不就是，我愿意和你在一起，你也愿意和我在一起么？肖禾安說不是。

肖禾安也有喜歡的人。我知道。我偷看過她的日記。她說她喜歡他。她說她喜歡他笑的樣子，喜歡說話的語氣。日記里夾著全班級的合照。我看見紅筆圈出的他。劉海慵懶的搭在眼前，歪著頭帥氣的望著鏡頭。日記寫著彥生，薛彥生。

肖禾安沒有向他表白，她覺得有些時候只適合暗戀，而不適合戀愛。他們都還太小，年少的愛情大都很少走到最后，肖禾安懂得，可是我不懂的。

周末在肖禾安家做作業的時候。她放在我桌子上一封信，她說：我不知道該怎么給你說。所以決定寫給你。還是勸你不要太早戀愛。你還太小，不懂得喜歡，不懂得怎么維護之間的關系。祥，好好學習，以后再愛她。

我現在后悔的事情一個是沒有聽肖禾安的話，失去了她。還一個事情就是沒有收藏好她給我寫的那封信。在后來的某些夜晚，我會想起那封信。當時沒覺得什么。但是以后的日子想起時，心中有說不出的感動和溫暖。

我初一，肖禾安初三。我們在初中會同校一年。有時候放學，我會倚在學校的鐵門上等她。那時候我和肖禾安差不多高了，她同學見到我，會壞笑的撞撞肖禾安的肩膀說，男朋友哦。她捶過去說，哪有，那是我弟。然后我會瀟灑的走過去微笑的說，姐，走吧。回來的路上我說，你那同學肯定很羨慕有我這么帥的弟弟。她說，你同學也都很羨慕你有個這么漂亮的姐姐。經過這么長時間相處，我們的自戀也如出一轍了。

肖禾安初三畢業。填志愿的時候，他微笑的對肖禾安說，我希望和你念同所高中，可以的話，來我的城市讀書吧，我們一起。肖禾安還記的那天陽光撒在他身上，格外明亮。肖禾安心里暖暖的想，這算不算承諾？

她要去那個陌生的城市遭到了大伯的反對，大伯不讓她跑這么遠，大伯想不通為什么大家都報的當地的高中，她為什么要報外地的。我知道，肖禾安要去找薛彥生。那個她喜歡了三年的人，那個笑容邪氣，語氣溫暖的薛彥生。

肖禾安哭著跑出了家。她找到我說，祥，我要走了，我要去另外的城市。我吃驚的看著他，然后慢慢的走到她面前說，我和你一起走，肖禾安。

肖禾安，你知不知道，就算是地獄，我也會和你一起。有你在我就有莫大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