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民阿福

蔡昌旭

阿福的煙癮本來很大，一天一包半。當然都是抽那種廉價的煙。為了讓阿福戒煙，使阿福把抽煙的錢用在刀刃上，阿福的妻子阿華不知根阿福打了多少嘴仗，嘴皮子都磨破，阿福的煙就是戒不了。阿福還誓死如歸地說；頭可斷血可流，就是煙不可拋！

現在阿福迷上了買彩票，曾讓阿華三令五申都沒戒掉煙的阿福把煙戒了。開始那幾天，阿福的煙癮上來，渾身上下如同爬滿了蟲子似的難受。可一進福利彩票站，眼觀著號碼走勢、分析、歸納、綜合，阿福的精神就上來了。選號的間隙，一個彩民扔給阿福一支煙。阿福又把煙扔回去，笑著說：“戒了。”

那人很詫異地問：“戒了？不會吧！”

“真戒了！”阿福說。

“那你可就能發財了，一年省下錢來多好啊!”那人戲謔地說。

“省個啥。”阿福嘟噥一句“省了錢買彩票了。”

阿福選號都在家里，在財神爺的面前。阿福先洗手，上了香，許了愿，就拿起一個杯子搖，杯子里是小紙團，小紙團上寫著號，他一次搖出七個號，按著順序寫好，就成了一注，阿福畢恭畢敬地在財神爺面前選好號，而后告別財神爺，直奔彩票銷售站投注。

妻子阿華每次見阿福神神鬼鬼地趴在財神爺面前，一邊念叨一邊搖著號，阿華就感到好氣又好笑又沒有辦法。

阿福選號時，最忌諱有人打岔。一次阿福正跪在財神爺面前許愿，阿華插了一句，說你天天燒香許愿，財神爺是瓷的，能聽見你說的話么？阿福聽了伸手就給阿華一巴掌，罵道；“閉上你那臭嘴！”阿華也惱了，哭罵著，跳上來捧起財神爺“啪”的一下就摔成八瓣。阿福見財神爺碎了，頓時眼前一黑，就趴到在那碎片上昏了過去。

阿福自從選上彩票，在家里小心翼翼，在單位里夾尾巴做人，大屁也不敢放一個。車間主任罵阿福的祖宗，阿福還說車間主任罵的對，工長出口就日阿福姥姥，阿福還沖著他點哈腰，說我錯了，阿福想；我是誰，我買彩票的，哪天中了獎，你們是什么？走著瞧吧，會有那么一天的。老婆摔了他的財神爺，他又請回一尊。

那次阿福真的中了獎。這天阿福把兜里的十元錢換成一張彩票。第二天，阿福一看中獎號碼就一蹦三尺高。他像中舉的范進一樣拍手，叫了一聲：“我中了！”

周圍的人都圍過來看，阿福趕緊又說：“中了三等獎，一千塊錢！”

“神經病！”那些人一聽，就罵阿福一句。沒了驗證阿福手中彩票的興趣。

阿福連向單位招呼也沒打，一連兩天在彩票站里買彩票，回家選號，知道有一天單位給他打電話，讓他去一趟。

阿福這才想起兩三天沒上班了，他回到單位工長一見他，就指著阿福的鼻子說：“你個王八蛋哪里去了，招呼也不打！這是你家呀？你說走就走！王八羔子！”

阿福想現在可不是往日了，老子腰桿硬了。于是他雙眼一瞪，沖著工長罵道：“我日你姥姥，我日你姥姥！我受你受夠了！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老子還想去日本呢？”

最后闖到車間主任那里去了，主任說：“你曠工還有理了，你不想干就別來！”

阿福一拍桌子，罵道：“我不干就不干，過去我祖宗沒少讓你日！我要走，我也日你祖宗一回！”罵完，阿福頭也不回地走了。

單位的人看著阿福雄赳赳的身影，都說；這個阿福，現在是不是犯病了。

阿福真的中了大獎，他去了兩次省城。在省城還玩了幾天，玩的很痛快。自從做了那個小姐后，回到家里，再看阿華就看不上眼了，越看越是個黃臉婆。阿福就動了換掉阿華的念頭。阿福有多少錢，沒給阿華透半句。他想不能露陷，要是露陷，阿華知道了，死賴著不離婚可就麻煩了。

阿福在家里就天天找阿華的差錯，吃飯時罵阿華做的菜不好吃，不是咸就是淡。一次，阿華頂了他一句，說：“你做得好吃，你自己做！”阿福一聽“啪”的就把桌子上的飯碗摔了，說：“我做飯，還要你個女人干啥！”阿華說：“嫌我做得不好吃，你去下館子呀！”阿福一聽，就把桌子上 碗摔得粉碎，說：“我正有這個打算呢！”阿華說；“你摔碗，這日子沒發過了！”阿福一聽伸出手就給阿華一個耳光，說：“這日子就是不想過了！”阿華也腦了，說：“你把工作丟了，就拿我出氣，不過就不過，我跟你拼了。”兩個人就你死我活地打了起來。最后阿華說離婚，阿福冷冷地一笑離就離，誰怕誰呀！

阿福和阿華離婚后，阿福就上了省城，他開始過上了幸福生活，阿福把大江南北長城內外的煙花女子也像美味一樣嘗了嘗，但又覺得沒味道。他又辦了護照去了一趟日本，阿福想小鬼子不是強暴中國女子了嗎，這回我也玩玩你們的日本女人，報仇雪恨，他開始在日本各地周游，報仇雪恨。又去新馬泰游了一次，他本想還要去歐洲，還想報八國聯軍之仇。這樣就現實了阿福夙愿。可是現在有錢了，身上的毛病也多了起來，阿福想了想，還是先去一趟醫院，檢查檢查身體，然后再開始下一個行動。

阿福很在意地去了一趟醫院，檢查結果一出來，阿福呆了，他得了梅毒和艾滋病。阿福眼前一黑，就像掉進了萬丈深淵里似的，他強打起精神說了一句；真倒霉，八國聯軍那兒還沒去，就摔倒了。

阿福在醫院躺了半年，覺得真的不行了，他在臨終前，讓人找來阿華。看著一連淚水的阿華，阿福的淚水也成了奔流的亞馬遜河。

阿福拉著阿華的手說；華，我中了大獎，都沒有能與你有福同享，這輩子我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你。

阿華抹了一把淚說；現在啥都晚了，就不要提了。

阿福把揮霍得還剩下的那幾十萬存折遞給了阿華，淚眼模糊地說；華，這剩下的錢，你就用來好好教育兒子，讓他別走我的路。

阿福死了。

阿華給他燒冥幣，嘴里還說；阿福，我會經常給你匯錢的，你拿著錢，去玩吧，花花世界沒玩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