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鬼使神差，天賜良機

　　我們完全可以這么說：石鳥趕在這天晚上到銀澤中學來尋找徐美君，就像鬼使神差一般，真是來得太巧，太是時候了。當然，石鳥自己是絲毫也不會意識到這一點的，因為他絲毫也不了解他來到之前發生的事，根本不知道徐美君當時是怎么樣的一種心情。他剛進得門來，還不曾和徐工君說上幾句話，徐美君便迫不及待地問他當天晚上準備在哪兒住宿，是準備回縣城還是留在鄉下？

　　徐美君這一向，一下子就把石鳥問得心神不定起來了。他不明白徐美君為什么要急于了解他當天晚上的住宿問題。實際上，他對自己當晚的宿處是作了兩手準備的：既已在縣城里找好了招待所，同時也準備著在鄉下過夜——一切都得見機行事。于是他便靈機一動，隨口作了一個摸棱兩可的回答。他說，反正他隨身帶有出差證明，到哪兒找個宿處都沒問題。

　　“今天晚上，你能就回縣城去嗎？”徐美君回過頭去和她身后的幾個學生匆匆嘁喳了一陣子，緊接著又回過頭去看定了他問。

　　“這……這……”石鳥更加心猿意馬了，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她才是。

　　“要是你今晚上就準備回縣城去，我想搭你的吉普車一起進城。我已經和同學們商量好了，她們也都讓我今晚上先到縣城去。”徐美君終于直截了當地說出了她想說的意思．

　　這一下，心有預謀的石鳥幾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這是可能的嗎，他剛到鄉下和徐美君見上了面，徐美君居然會立即提出要和他一起到縣城去過夜？她對他的態度怎么會一下于變得如此親密了呢？．

　　但事情明擺著，徐美君說的正是這個意思。是嘛，不管怎么說，他也該緊緊抓住這一個難能可貴的天賜良機不放了。

　　按照石鳥的既定方針，他早就想到青清鄉下來尋找徐美君了，但他沒有估計到報社的工作會那么忙，使他一直無法脫身．這一天，他好不容易趕完了手頭的工作，才算如愿以償地實現了這個公私兼顧的出差計劃。

　　他是在傍晚前后才趕到青浦縣城的。一打聽，知道徐美君當天還留在銀澤鎮上的銀澤中學里，第二天一早就得帶領學生們到縣城集中，于是便毫不遲疑地奔赴銀澤鎮來了。那一倆吉普車，是他在縣文教局里的一位熱心朋友千方百計地給他搞來的，說好了只給他一天的使用自由。但石鳥來是來了，心里卻還是十分忐忑不安，因為他還無法斷定徐美君會對他采取什么樣的態度。他生怕他的突然來訪又會引起徐美君的不愉快，以至弄巧成拙，重蹈那次跳交誼舞的覆轍。如今眼看著徐美君完全把他視作一個最可信賴的親密伴侶，主動要求和他一起進城去，這不免使他喜出望外，甚至都有點靈魂出竅了。他身上常有的那一股畏怯心理也頓然消失了七八分。

　　當下，他就順著徐美君的意思說，他本來也是準備回縣城去過夜的，因為他在來此之前已經完成了下鄉組稿的任務，這才順路前來看看她的。他說的當然是一句假話，目的是讓徐美君和屋于里的幾個幼師學生都相信他是一個正大光明的規矩人。老實人在必要的時候難得說上一句假話，往往比說慣了假話的人說得更能迷惑人。

　　徐美君沒再說什么，只顧自己忙著收拾她隨身所帶的日用品，一面還不住地向學生干部們交代著一些需要注意的問題。她怕當天晚上進城后一時找不到宿處，又特地和留在青浦師范里的另一位帶隊老師通了一個電話。對方聽說她當晚能搭乘便車進城，很是高興，說，宿處完全沒問題，可以和她兩個人一起合鋪。徐美君完全放心了，更是急急忙忙想抓緊時間離開銀澤鎮。她擔心陳亞軍這時候還可能會回到學校里來——她可不想讓石鳥知道她急于離開的原因。

　　不一會，在學生們的一片送別聲中，徐美君就這樣自覺自愿地跟著石鳥坐上吉普車一起走丁。此情此景，在他們兩人一年多來的交往史上，還是第一次。想想吧，時間已經是夜晚八點鐘左右了，他們兩人卻還肩并肩同坐著一輛吉普車雙雙一起進城，這難道還不足以說明他們之間的親密關系嗎!石鳥覺得，從學生們調皮的目光中也可以充分地看出這一點。

　　他可真正得意極了，斷定自己終于找到了一個實施“八字綱領”的最佳時機。

　　他們的吉普車是在將近九點鐘的時候進入青浦縣城的。按說，司機應該先把徐美君送到她的目的地一一青浦縣師范學校。但老實人石鳥這時候卻充分發揮了他性格中那聰明的一面。他牢記著他那位知心好友兼戀愛顧問向他提出的忠告。一路上，隨著他頭腦中的行動方案的漸趨成熟和完美，他的勇氣和信心也就越來越大了。

　　這樣，一等吉普車行經縣文教局門口，他就讓司機停車了，說，時間已經不早，司機已經很辛苦，應該早點回去休息，不必再來回浪費汽油和時間了，反正一路上都是大街，可以步行。那司機聽他這么一說，倒也正中下懷，就不再客氣，當即請他們下了車。

　　“在這兒下車，距離青浦師范還有不少路吧？”徐美君不得不下了車，心里卻很有點不樂意。“再說，我身邊還帶著這么多的東西……”

　　“這些東西礙不了什么事，有我呢。難得到青浦來一趟，我們也應該領略一下縣城的風光嘛。今天的機會太難能可貴了，一路走走，我們還可以多說幾句話。”

　　石鳥說著，早就把徐美君的提包和網線袋搶到手里，率先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