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美女九姑娘

　　九姑娘叫潘秀蓮，在家排行老九，因此上叫作九姑娘。在我們村，九姑娘比潘秀蓮叫的響，很多人都忘了她叫潘秀蓮，說起她來只說九姑娘。九姑娘長得俊，九姑娘家九朵金花數九姑姑長得俊，九姑娘肌膚雪白，一雙大眼水汪汪，一張小嘴小巧玲瓏，我記得大人都愛說九姑娘是天仙女下凡。

　　九姑娘比我大兩歲。小時候，我們一塊去割青草，九姑娘從來用不著動手自己割。九姑娘坐在路邊樹蔭下，把我們的籃子筐子排成排，把她的籃子排在第一位，九姑娘說，都去吧，我給你們看著。我們抱著一抱青草從棉花地里、玉米地里出來時，九姑娘笑嘻嘻地從我們每個人懷抱里分出一份，放在她的籃子里。回家時，九姑娘籃子里的草比我們每個人的都多。九姑娘的臉上白白凈凈的，一點泥水汗水都沒有；九姑娘的手上干干凈凈的，一點青草筋都沒有。有一次，我割的少，不情愿分草給九姑娘，九姑娘說，誰都不能和她一起玩。沒有誰再和我說一句話，大家都斜著眼送我白眼球。過兩天我從家里偷了姐的一根紅頭繩送給九姑娘，九姑娘才對我露出笑模樣。上學后，九姑娘的成績很不好，到五年級時九姑娘留級和我留在了一個班。九姑娘主動要求和我坐同位，九姑娘拿炒黃豆、炒花生給我吃，九姑娘抄我的作業抄的很隱蔽。九姑娘把書本放在我的作業本上，老師來了九姑娘就一本正經地作看書狀。升初中時我考上了縣一中，九姑娘被我們鄉中學錄取了，就是在鄉中學里九姑娘出事了，出了轟動全校的事，出了轟動十里八村的事。

　　九姑娘長到15歲時，出落得越發俊俏了。九姑娘的打扮也是不同凡響的，那時候大家都梳兩條分開的小辮子，九姑娘不，九姑娘梳一條高高的獨角辮，梳五條、六條細細的小辮子，每根辮梢都扎上粉紅的蝴蝶結。初三時九姑娘的成績早已是一塌糊涂了，戀愛卻搞得熱火朝天。先是和同學搞，后來不知怎么和歷史老師搞上了，把肚子竟給搞大了。看著大起來的肚子九姑娘笑嘻嘻地對歷史老師說，我要給你生個小孩。歷史老師嚇壞了，歷史老師抖抖索索地說，別別別，我家里還有媳婦孩子呢。九姑娘嬌氣滿面地說，我就給你生小孩。九姑娘沒能給歷史老師生小孩，因為歷史老師嚇死了，歷史老師用一根麻繩結果了自己28歲的命。九姑娘也就被退回到家里來。

　　九姑娘16歲時出嫁了。男人比她大16歲,眼有點斜,腿有點瘸。高一暑假我回家，九姑娘腆著大肚子和我打招呼，儼然一個小媳婦樣，夸她的男人對她好，天天給她洗腳丫，一點難為情的樣子都沒有。倒是我，羞紅了臉，不敢正眼瞧她。再后來，九姑娘領著孩子走娘家，先是一個女孩子，后來又有了一個女孩子。兩個孩子不隨她，長的黑，眼有點斜。九姑娘罵，烏龜王八蛋配的種，老叫驢配的種。兩年前，我回娘家，母親說，九姑娘跟人跑了，跟一個串街走巷的修鞋匠跑了，一個孩子都沒帶走，真夠狠心的。

　　逢年過節，九姑娘的瘸腿男人都領著兩個孩子來走丈人家。姐夫郎舅免不了喝酒，一喝酒，男人就哭，男人說，蓮，你嫌我包皮長，我割了；你在家找男人，我認了；你上公爹的床，我也認了。蓮，你咋不回來呀。

　　男人的哭聲讓一莊的人都跟著嘆長氣。

　　九姑娘。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