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林笙今天要訂婚的消息不知不覺便傳到了很多人的耳朵里。

　　他在辦公室打扮收拾著自己，一會兒便要趕到縣城去與蕭雅訂婚。媒人李英菊，當然還有劉建強——也算半個媒人吧——已在縣城等了，催促的電話在清晨也來過兩遍……

　　他心中有些忐忑不安，總有一種欲走還留的感覺，猶豫半晌，又憎惡起自己的這種猶柔寡斷來，他冥冥中認為訂婚這種傳統儀式也許不叫作什么，它不會成為束縛自己手腳和思想的東西，也許，它只能是一種并不太重要的儀式而已……

　　臨行前，李國慶老師走了進來。

　　李國度皺著眉頭，比較嚴肅地說道：“林笙，不好意思，你先別急著去，耽誤你片刻，我給你捎來一樣東西，給——”

　　他遞給林笙一本書，那是《詩經》，林笙不明所以地接過來，慢慢翻到《詩經》的扉頁處……

　　上面有柳云依寫的幾行字——

　　贈林笙

　　執子之手，

　　與子偕老。

　　如約難合，

　　愿君永好。

　　林笙輕撫著《詩經》的扉頁，手指頭輕觸著每一個字，好半天沒說一句話，只是他的眼睛不由地有些濕潤了……

　　他把書捧于胸前，仰著頭，雙目微閉，過了片刻，長嘆一口氣，喃喃吟道：“陟彼南山，言采其薇。未見君子，我心傷悲……”

　　他似乎在靜靜深深幽幽地感同身受地體會著她的思緒，那種思緒應該是冰冷的，有一種隱隱的憂與痛……

　　李國慶目不轉睛地死死盯住他，似看到了他朦朧混沌的內心深處，雖不是翻江倒海，但也堪稱風起云涌……

　　李國慶不冷不熱地說道：“最傷悲的應該是她，請你三思……”

　　盧曉菀、李子祥此時闖了進來。

　　盧曉菀怒氣沖沖，上前劈頭就問：“你現在要去相親？”

　　林笙沒有作聲。

　　盧曉菀接著犀利地說道：“難怪你煥然一新呀，可是你……你是把原來的自己不小心遺失了，還是故意遺棄了？你將要做的，是出自無奈，還是源于無恥？你考慮過什么是真愛嗎？什么是幸福嗎？還是在追求你都說不清、道不明的什么東西？”

　　林笙似被她一下子刺痛了，怒道：“行了，住嘴，由不地你來教訓我！”

　　“就教訓你了，我還打你呢！”盧曉菀不由分說便甩了林笙一記響亮的耳光。

　　在場的人都驚呆了，一時安靜得出奇。

　　李子祥一把拉過盧曉菀，輕聲喝道：“曉菀，你怎么能這樣？！”

　　李國慶在旁道：“曉菀呀，我們強求不得呀！”邊說邊懊喪地搖著頭。

　　林笙竟然有些慘慘地笑了：“你們不用攔我，真的，這一切在我自己，我……還是要去的……”

　　在旁人復雜的目光注視下，他臉上頂著紅紅的手掌印，慢慢地走了出去……

　　盧曉菀流出了眼淚，她伏在李子祥的肩頭，小聲地抽泣著：“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呢……”。

　　李國慶自言自語道：“他也是痛苦的……”

　　李子祥撫著盧曉菀的肩膀，說道：“唉——其實，他這是何苦呢，受傷害的可不止他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