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生想著另開事業,可是一時也沒什么好做。又想起靈芝離婚的事,覺得現在當務之急,無論如何得去見見靈芝了,盡管無臉見她,躲著總也不是辦法。
那日星期天,槿生硬著頭皮去到龍溪靈芝家里,正巧碰上靈芝請人從赤山寨拉回一盤石磨,槿生就幫忙把石磨抬進家去,笑道:“看來我是趕上吃湯圓了,自從我娘過了,我就沒吃上酒釀湯圓呢。”靈芝就道:“酒剛釀下,你過幾天來就有得吃了?!?/p>
進屋坐定,靈芝篩水倒茶,也不提她離婚的事。槿生有如芒刺在背,十分不自在。待靈芝忙完,槿生便硬著頭皮道:“靈芝,你坐著罷,我有一句話問你。”
靈芝笑笑坐下問什么話,槿生道:“靈芝,我認你做了親妹妹的,你為什么不當回事,你信不過我么?”靈芝笑道哪有哪有,槿生道:“那你離婚這么大的事,為什么不跟我商量?你想我是槿花妹子親哥,牛角只有往內彎的,是不是?”
靈芝默然不語,心想你現在也不必來充好人了。槿花跟廣林好,你不是比我還早知道嗎?你為什么不來告訴我?但是我也不怪你,親的親根線,疏的疏根邊,原本理所當然的事。
槿生又道:“靈芝,不錯槿花跟廣林好上我早知道,可我一直強烈反對的,我一直在說服槿花退出。我本來要來告訴你,這是喬榮說如果說通槿花悄悄把孩子打掉,這事就不必讓你知道,省得影響到往后你對廣林的感情,我覺得也有道理,就沒來找你。唉,我絕沒想到事情會鬧到這么嚴重。靈芝,不是我說你,你也太輕率了,婚姻大事,怎么這么閃電式的就辦了?”
靈芝低頭默然坐著,一泡眼淚就在眼眶打轉。良久,她抬起頭,說道:“槿生哥,以前的事就不必提了,反正離也離了,還去說它干什么?”槿生心里梗梗地難受極了。靈芝見廣林默然,便笑道:“過去的事我真不想去計較了。哎,我告訴你啊,我在新街十字口租了間店面,準備開一間酒釀湯圓店呢,我們赤山寨的酒釀湯圓遠近聞名,我想會有生意呢?!?/p>
槿生聽了一驚,說道:“你拉來石磨,就是為了開湯圓店嗎?”靈芝道:“是啊,我試過了,機器碎粉做的湯圓沒有手工磨粉的香呢,口感也差多了,還是手工磨粉好。”槿生道:“你心情不好,就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吧,又忙著開什么店呢?”
靈芝就嘆道:“有這口氣還在,總要找口飯吃,講究得什么心情好不好呢?”槿生聽了這話,納悶道:“難道你吃飯還會成問題嗎?”靈芝道:“那個冤家倒是說了要拿伙食費給我,可我不想要他的了。你說我們都離婚了,還要他養著,這樣不清不楚算怎么回事呢,我可不想讓別人說閑話。”
槿生驚詫不已,忙問:“靈芝,說什么伙食費呢?你們成百上千萬的家產,離婚你少說拿一半的,怎么倒是伙食費的事呢?”靈芝嘆道:“唉,槿生你不知道,這些年他在外面拉虎皮作大旗,人家就講我們不知怎么有錢了。其實幾個錢總是從這個工地滾到那個工地,沒有半天在家歇息的,從來只聽他說錢不夠的話,沒聽他說過有錢呢。這會要他分出一半錢來,那不要他的命嗎?”
槿生忙問:“那你們財產怎么分割的呢?”靈芝道:“沒有分割財產?!遍壬睦镆怀恋溃骸鞍涯銈兊碾x婚協議書拿來給我看看。”靈芝便起身找出來,交給槿生。
協議雖然勉強寫滿一頁紙,但是關鍵的條款只有兩條。一條是婚生子喻麒喻麟據其自愿選擇隨父或隨母生活,一切的教育撫養費用由父親負擔。另一條是婚內共同財產座落在龍溪集鎮虎形背別墅一棟歸女方所有。
槿生一看就明白,不用說這個協議是廣林煞費苦心炮制的,怎么通過了民政部門認可,也只有天知道。沒想到廣林真是變心了,喜新厭舊拋棄靈芝罷了,離婚還對人家如此苛刻。這樣的協議倒是妙不可言,模棱兩可的似乎婚內共同財產就只有一棟別墅,全給靈芝了。公司里龐大的資產一字不提,好像壓根沒有。便是以后靈芝明白過來要跟他打官司都難辦,誰也說不清離婚時到底有多少財產啊。而且廣林心里清楚,靈芝是沒有能力跟他打官司的。這一來,家里的財產除了這棟房子,全跟他姓喻了,往后他給靈芝一點什么都成了他的恩典,靈芝非得仰他鼻息才能得著呢。
真是豈有此理!槿生把協議扔到桌上,氣憤說道:“靈芝,你說沒有分割財產嗎?這協議上明明寫著分割了呢,不是一棟別墅歸你得了嗎?你怎么馬虎到這等程度?公司里成百上千萬元的資產不要提一個字嗎?”靈芝道:“那是他賺來的錢,我也不想要他的?!?/p>
槿生皺眉道:“你是法盲嗎?你不知道家庭財產是你們兩人共同所有嗎?什么他賺的你賺的,說到離婚你就該拿一半,你懂不懂?”靈芝道:“這有什么不懂?可現在要他拿出一半錢來,他的公司還辦不辦?倒了公司不是要了他的命嗎?”槿生道:“你現在還在替他考慮?他可不見得替你考慮呢,他還以為你好糊弄呢。廣林也太過份了!”
靈芝自離婚以后,很少和人交談,這會見了槿生,又是自己最信任的人,于是她心里的那個秘密就藏不住了。她忍了一會兒,心里的喜悅和興奮越積越濃,臉上也發熱起來。她狠狠心,神秘兮兮對槿生說道:“管他怎么以為呢,我才不在乎他那幾個臭錢。槿生,我告訴你一件事,你可不要告訴別人?!?/p>
槿生一愕,難道她這么爽快離婚會有別的緣故嗎?他拿眼打量打量靈芝,見她滿臉紅光,神彩飛揚,與剛才愁苦的樣子判若兩人。靈芝見槿生狐疑,趕緊說道:“槿生啊,我告訴你,我馬上要發財了,我找到了做生意的門路了。我一定會掙到許多錢,到時廣林都要傻眼的,你等著瞧吧?!?/p>
槿生覺得靈芝的話莫名其妙,心想別是有什么人在誘騙她吧,忙道:“靈芝,是不是有誰在邀你做什么生意?你可別上了人家的當了,現在社會上騙子多得很,最喜歡騙你這種沒有社會經驗的家庭婦女,你可要當心啊。不管誰叫你干什么,你都要問過廣林,廣林不同意的事,你千萬莫自作主張?!?/p>
靈芝聽了這話,心里涌上惱火。別人不了解我罷了,你是從小一處長大的,你也不相信我嗎。她剛想發作,好歹又忍住了,耐下性子說道:“槿生,你忘了嗎?我從小就有做生意的天份,我以前就到街上賣過草鞋和棕葉的,這些年我是被廣林耽擱了?,F在離了婚我自由了,我又可以出去做生意。我先開一間湯圓店,然后辦一家大公司做冷凍湯圓,把我們赤山寨的湯圓賣到全國去,這該掙多少錢啊?”
槿生聽了這話呆住了,眼前的一切都晃蕩起來。半晌,他回過神來,方才感知心痛,愕愕問道:“靈芝,你是不是生病了?你有點迷糊了嗎?”
槿生的這種表現,令靈芝大失所望,心里就像澆了一盆冷水。她本想槿生是自己最知心的人,一定是了解自己的,誰知他也像旁人一樣輕視自己、小看自己,就是不肯相信自己有點能耐,那還跟他說什么?罷了,沒有人理解自己的,惟一的辦法就是自己干出成功來,到時叫這些人統統傻眼。
這樣想著,靈芝心里的興奮就退去了,人又恢復了正常。她默然一會道:“逗你玩呢,槿生?!遍壬亲佣妓崃耍G訥問道:“靈芝,你這到底怎么回事呢?你嚇死我了?!?/p>
靈芝苦笑道:“唉,槿生,你別擔心,我沒什么事的。我被他傷透了心,什么臉都丟盡了,什么氣都受夠了,還去盯著他幾個錢干什么?這些年難為他帶起我做了幾年富婆,回味過去又有多大意思?不過是身上多長幾斤肉罷了,什么了不得的味道!”
槿生聽了這話方才放下點心來,心想靈芝或許是一時急怒迷性吧。他沉默一會,不再說話。他知道靈芝這些年呆在家里做主婦,凡事依靠廣林,與社會脫節了。況且她一向頭腦單純,心里沒有算計的。現在鬧到離婚,她八成是信了廣林那些甜言蜜語,什么離婚不過是走個套的話,認為廣林往后還是自己丈夫一樣的。槿生也不好再說靈芝什么,心里氣憤得很,急急辭了靈芝,要去找廣林理論。
槿生回到上江縣城,直奔廣林公司。廣林正在槿花房里,兩個人甜甜蜜蜜地在做晚飯。廣林見槿生鐵青著臉進來,不知何事,忙道:“槿生,來了?一起吃飯吧?!遍壬鷼夤墓牡赝嘲l一坐,沉臉說道:“廣林,你欺負靈芝太過份了!”
廣林愕然,問道:“槿生,你這話什么意思?”槿生道:“你還要明知故問嗎?你們那個離婚協議是怎么回事?真虧你想得出啊!你和靈芝的婚內財產就是一棟別墅嗎?其余的為什么不寫上?就是目前拿不出錢來分給靈芝,不該有個數目說明歸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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