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食先生的高見
天色將暗,屠宰場的人下班了,屠宰場的大院里空空蕩蕩,所有待宰的豬都被分別趕到幾個大豬圈中。
當這群豬被工人驅趕時,垃圾豬有意和鄉村豬擠到一起,結果是兩頭豬被如愿的被趕到了同一個豬圈里。
卻說垃圾豬和鄉村豬的對話,別的豬都當成笑話在講,誰也沒在意。這時一頭黑色而肥碩的豬慢慢鍍了過來,靠近垃圾豬和鄉村豬邊,躺了下來。這是一頭自號為美食先生,自命不凡的家伙,尤其他那身油亮的黑皮,就像那些大人物穿的晚禮服一樣,莊重極了。
他哼哼著,顯然想和鄉村豬講些什么。
美食先生這個名字當然是這頭黑豬給自己起的雅號,就像現在有些人那樣,或稱自己是什么怡紅公子,瀟湘妃子一樣,及至看到他本人時,那和真正的寶哥哥,林妹妹差了遠去了。美食先生因為在一家學校附近的豬圈長大,頗受了那所大學的教授們的影響,變得也清高起來,盡管他平時也像那頭垃圾豬一樣,吃慣了那些酒店里拉來的“山珍海味”。
這時一個工人提著一桶泔水倒在豬圈的食槽里,所有的豬都頓時口味大開,拼命擠上前去,你推我擠,有幾頭還由此發生了爭執。
垃圾豬由于對吃已經厭倦,所以并不上前,而那位自命為美食先生的黑豬也是不屑于這種不文明的行為,于是還躺在干草上,嘴上叼著一根草棒。
那頭鄉村豬由于對垃圾豬的教養佩服的五體投地,所以垃圾豬的行為對他多少也產生了一些影響,于是他也就對那群豬的爭奪泔水的行為產生了幾分鄙視,這或許就是知識的教化作用。
美食先生看了看在一邊的鄉村豬,哼了幾聲,像是要和鄉村豬搭話,鄉村豬也附和了幾聲“哼哼”。于是美食先生有了機會,就說:“你們剛才談了些有關吃的問題,特別是關于滿漢全席?”
鄉村豬是個脾氣溫和的家伙,和所有的豬都能友好相處,見到美食先生有意和他交談,非常高興,也就回話道:“我們只是小聊了一會,你有什么高見嗎?”美食先生哼哼著,慢條斯理的道:“其實,我是很同意那位垃圾先生的觀點的?!彼环Q旁邊那一位為垃圾豬,是為了表示自己對他豬的尊重。美食先生繼續說:“盡管我們的生存環境很惡劣,但是我們一定要有樂觀的精神?!泵朗诚壬u了一下從大學教授那里學來的關子。“比如說,”
他繼續道:“現在搞改革和個人承包,我們這些國營豬圈的豬究竟屬于是全民所有制的豬呢,還是個體所有制的豬,首先產權就不明確?!编l村豬雖然不甚理解美食先生的話,但還是不由的對美食先生這一番高論佩服的五體投地,在農村,他的主人從來沒有當著他的面說這個問題,只是鼓勵他快快吃,快快長大,將來能多換幾個錢,所以他一直到死到臨頭也沒有搞清自己的身份,其實自己屬于國有或者個體,對他來講都沒有兩樣,于是他把自己的觀點講了出來。
“你錯了。”那頭美食先生聲色嚴厲的說:“像你這樣的糊涂蟲,就是死,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死得。”鄉村豬被美食先生的斥責,感到羞愧難當,然而仍然不理解美食先生的意思。美食先生看出了鄉村豬茫然,內心在想,這都是缺乏教育的結果啊,于是美食先生接下來繼續發揮他從教授們那兒接受下來知識,道:“通過產權改革,我們豬弄清了自己的身份,我們就能充分享受應該有的那份待遇,比如我們平時食品的搭配問題,營養問題,防病問題,這個問題要不搞好,要出大問題的吆!”鄉村豬腦子里還是一盤漿糊,不過內心對美食豬更加佩服了。
于是鄉村豬回憶起在自家的豬圈里情景,自己的主人總是想喂什么,就喂什么,從來也不征求自己的意見,有時食少了,還得挨餓,想到這里,鄉村豬想到自己的“豬權”受到了損害,原來自己還是有一定權利的,鄉村豬很聰明,從美食豬的短短幾句話,他就悟到了些什么。
這時那頭垃圾豬似乎從昏昏欲睡中清醒過來,他似乎對美食豬在死到臨頭還在探討這樣無聊的問題感到有些可笑,“這家伙太迂腐,簡直和孔夫子差不多?!庇谑墙釉挼溃骸翱磥砝闲謱@個問題挺有研究的。”
美食先生看到垃圾豬也插了進來,感到很興奮,于是道:“對這個問題,我考慮了很長時間,如果條件許可,我還準備到全國各地的豬圈做巡回演說,總而言之,這個產權的問題一定是非要解決的?!?/p>
垃圾豬帶點兒諷刺似的,挖苦道:“當然你要能到各地做演說,要有各地的豬給你贊助,才能辦到的哦!”美食豬見到垃圾豬來意不善,有些生氣的說:“你以為沒有其他豬的贊助,我就做不到嗎?”
鄉村豬帶點兒奉承的說:“當然您老想拉點贊助還是容易的。”
美食豬沒有答理鄉村豬,還在說:“關于產權改革,其實北大的張維迎先生和香港的郎教授雙方都做了精彩的演說,這個問題表面上是人的問題,但是和我們豬,也有很多關系,當然這個贊助問題,由于我們豬多是沒有錢的,就是有了錢,我們也沒有地方擱,難不成我們每頭豬身上都挎著個錢包,或者到豬銀行里開個存折,或是金卡什么的,所以這一切對我們都沒有用的?!?/p>
鄉村豬越聽越糊涂了,什么北大,張維迎,郎教授,都是什么意思,這個他是從來就聞所未聞,而且憑他那點經歷,也許永遠也搞不清美食豬講的啥!可是這并不影響他對美食豬,這位具有學者身份的豬的尊敬。
可是美食豬還在滔滔不絕的說著,垃圾豬聽得不耐煩,也就不睬他,而鄉村豬除了佩服以外,實在也搭不上腔,這些問題對他來說太深奧,遠遠比垃圾豬的“滿漢全席”要難理解的多,憑著自己的好脾氣,于是只好干哼著,裝著聽得津津有味。
這時其他豬已經吃的差不多了,都甩著大肚子,從豬槽邊走回來,躺下。這時美食先生突然想到自己還沒有吃飯,經過一路上折騰,肚子里的食已經消化殆盡,于是不再說話,向豬槽那邊走去。
豬槽里還剩下了些飄著麩子的水,美食先生伏下身去,用長嘴吸溜著這剩湯,暫時把北大的張先生和香港的郎教授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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