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章    回家

寧西飛快地收拾了幾件衣服，帶著兒子下了樓。

“小西，你這是干什么？”張紅英早已聽到上面的動靜，但是一直沒上去，一來她不了解狀況，二來兒子和媳婦不是第一次吵架。一看到媳婦拿著東西才發現不對勁急忙趕上來攔住。

因為下定決心，平日討厭的婆婆此時也變得可愛，就算是在吵架的時候婆婆沒有幫過自己，可是在生活上婆婆從沒欺負過自己，寧西平靜地說道：“媽，我要帶寧寧去我家住幾天。”

“天佑不懂事，你就當他小孩子。”張紅英沒有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溫吞地說道。

寧西咧嘴想笑卻笑不起來，揉揉兒子的頭發：“寧寧，跟奶奶說再見。”

寧寧高興地沖張紅英揮揮手：“奶奶，拜拜。”

“那住幾天就回來吧。”張紅英遲疑地說道。要說寧西和兒子的脾氣都一樣，沖，吵架了分開點冷靜冷靜也好。

寧西騎著電瓶車，離開了林家。以前一直覺得離開這里很艱難，要面對獨立撫養孩子的艱辛，還要面對寧寧失去父親的窘況，可是如今這么輕易就揮別了，沒有絲毫留戀。她親昵地揉了揉兒子的腦袋，只要寧寧在去哪里自己都能挺下去。

回到寧家，靜悄悄的沒有人，她打電話給羅葉明請了二天假，羅葉明關心地問了句“沒事吧？”寧西淡淡回了句很好。

打過電話之后，寧西開始收拾屋子。過年的時候來寧家住過幾天，這下房子又積滿了灰塵。房間經過裝修，物件一樣不缺，反倒因為是自己的家，寧西覺得分外親切。

“我們寧寧來了？”不一會嚴敏回來了，看到孫子笑瞇瞇的。

寧寧興奮地小跑著奔向奶奶，手腳并用像只猴子一樣掛在嚴敏身上。

“呦呦，奶奶抱不動了。”嚴敏抱著孫子笑道。看到寧西難得的在打掃房間，“怎么，在打掃房間？又不住人。”

寧西抬頭淡淡說道：“我想回來住幾天。”

嚴敏看到女兒臉上鮮明的手指印，關切地問道：“怎么了？”

寧西苦笑了一下，眼睛微紅：“媽，我想和林天佑離婚。”

嚴敏愣了愣，吐出三個字：“為什么？”

寧西微微地咧咧嘴，臉上的掌印紅紅的在那里使她的笑容變得無比尷尬：“一點點一點點就不想過了。”

“你這不是胡鬧嗎？”嚴敏臉上微怒，這個女兒一向寵溺，但在她心中自己的女婿也不錯，除了小孩子氣，對自己也算客氣，最重要嘴巴很甜，要么不來一來就“媽媽、媽媽”叫個不停。現在無緣無故要離婚，女兒不是胡鬧是什么？

寧西低下頭，本來不想回家來的，可是她發現自己生在這里長在這里，連大學也是在鄰市讀的，除了這里她無處可去，結婚四年她身邊的積蓄少得可以，就連出去租房子住的資本也不夠。生活給她上了一個圈套，本來以為無憂無慮的生活，現在卻一下子被牽制住了，人框在網中，一掙扎就被拉回原位。想想真可悲，30歲了，卻無法做主自己的生活。她突然覺得自己就像是溫開水中慢慢被燙死的青蛙，獨生子女的婚姻，循規蹈矩就會生活得順風順水，一旦想要脫離那就會萬劫不復。

從小寵溺的生長環境使我們變得很自我，可是一旦想要尋找自我，除非傷痕累累。

“既然來了，就住幾天再回去吧。”嚴敏正色道，“離婚哪里像你說得那么容易？你不要老公，寧寧還要爸爸呢。”

寧西變得很委屈，她沒想過要母親去理解自己的離婚行為，可是這件事引發的無力感還是讓眼淚滾落了下來。

“是在那邊受委屈了吧？”嚴敏口氣軟了下來，誰家的女兒不心疼，“誰打你臉了？”

寧西下意識地遮住自己臉上的掌印。

“爸爸打媽媽了。”一邊的寧寧尖著嫩嫩的嗓子說道。

嚴敏關切地問道：“是吧？”

寧西抿著嘴，眼淚順勢就滑落臉龐，林天佑不是第一次動手打自己，以前睡一夜寧西就當沒事一樣，為了寧寧，寧西不是沒有隱忍過。

“那你就在這里住下去，住到林天佑向你道歉認錯了再回去。”嚴敏仗義地拍拍女兒的肩膀，“別怕，媽媽挺你，林天佑也真不像話怎么能打女人呢？”

寧西聽話地點點頭，可是眼淚并不聽話，母親的安慰并不能起到實質性的作用，在這個時候沒有比哭泣更有用的東西了。

“媽媽，不要哭。”寧寧在邊上哭腔著說道。

寧西別過頭，她不知道以后的路該怎么走，她要怎樣做才使寧寧不受傷害？此時此刻的她無助到恐慌。

“寧寧，我們去外面玩，媽媽累了。”嚴敏識趣地抱著寧寧離開了房間，母女的情感是心連心的，看到女兒第一次如此失態的哭泣，她明白女兒是痛到了心里。

母親和兒子一走，眼淚就徹底淹沒了寧西，她不明白婚姻是如此的痛苦，如果時光能倒流她寧愿孤身一人，獨自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