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六章    老林

　　? 在某個時間段里，我有個班主任叫老林。

? 老林，生年不詳，卒年未定，生在一個盛產礦石的地方。這里人們的腰包鼓了，山卻空了，山空了，家都搬了。作為本地較為有名的中學里的較為有名的中學教師，他有著知識分子少有的良知，常會為自己的家鄉鳴不平：斗大的字都不識幾個的人竟把好好的一個地方弄成了連人都住不下了。

?倘若有人問我現在的主業是什么，我會說應該是學習，若要是這個問題的被問者是老林，我想他會鄭重其事地告訴你：“我的主業是生活！”若某天某人興沖沖地對他人說：“今天，我看見老林了…”那人必不等說完就接過話來：“他在買菜吧！”這種情況十有八九是不會有差錯的，當然也有不是的時候，一個主業為生活的人哪能天天只是買菜啊。這種情況較為少見，但卻是有的，那某人會搖搖頭說：“錯了，他在買米！”?

?作為一名中學教師，顯然他的愛好的廣泛的，其中最為出彩的是騎自行車，他是本地區，也許是唯一的自行車協會的會長。平時有空便會率隊到各個鄉鎮走訪，有時也代隊參加一些較為重要的比賽。據傳有次代隊參加某全省范圍內的比賽，原本一路領先，卻在最后時刻殺出一人來，最終被人超越，與金牌失之交臂。后有人稱超越他的人是在中途使詐才得以在最后關頭超越他的。我們為此深表惋惜，而他回來卻是一副淡定的神態，一如往常心如止水的姿態。

另外在本地區的長跑比賽中他可謂“長勝將軍”。如此運動健將想必當年迷倒了不少少女，時至今日英姿仍不減當年，依然是不少女生心中理想伴侶的標準。

??當然最為稱奇的還屬他在籃球場上的表演。他是不經常打球的，但要是打便會成為全場最為積極的人，跑動積極、防守積極、進攻時依舊積極，即便手上沒球。我常常會匆忙地路過他打球的場地，也常常會因為他在場上而放下匆忙的腳步，駐足觀看，這也是所有認識老林的人的一致選擇。

?? 一般他是場上跑動最積極的，同時也是拿球最少的。既然沒球那就忙著擋差吧，好不容易把對方一名球員擋在了背后，手指著三分界內半米距離的空擋，可運球的康師傅偏不領情，繞著直沖籃下，一不留神球就丟了。雙手一拍，只能無奈地聳聳肩。

好吧進攻沒戲，那就只能看防守了。有時老林一路盯著對方帶球人員，到了籃下見其要上籃，尋思自己還有身高優勢可以給對方最后一道防線——一記蓋帽，怎奈這唯一的出手恰巧成功避開球的上升路線，不偏不移打在對方手上，貢獻了一個“二加一”。有時老林努力防守著對方球員不讓其過去，不料沒有對方敏捷，讓人一個假動作就過了，之后方才回過神來，伸手一掏，不好意思又犯規了。

??其實除了我們親眼所見的老林，江湖中亦有他的傳說。老林又名阿波，據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物理學家，曾著有＜波子＞等物理專著，皆因無人理解而不得出版面世。故隱居此地教書育人，偶爾也出山參加一些教材的編著，偶爾也培養一些物理學家，是國內某物理學家的啟蒙老師。同時阿波也是一個出色的思想家，學貫中西，集各家所長，只可惜哲學版＜波子＞等著作也因涉及面太廣，沒有一人能真正理解而遭封殺。當然即便是隱居此地，要藏拙也是不容易的，他的一些經典語錄還是在學生中廣泛流傳，如‘煙飛灰滅’、‘馬不拉車車會動？我不打你你會痛？’等等。

?在我印象中，他就是一個落魄哲人與境界高深的隱士的結合體。

對于老林這么一個境界高深的隱士，追求的應該是閑適自在的生活方式，因此對于那個班主任的職務，在第一節課上就表達了不愿接受的態度，但明顯學校也是看重了他是個人才，遲遲不肯撤去他的班主任。約過了一年多，老林的“不作為”才引起了學校的注意，后來終于撤去了他的職務，還了他一個自由之身。

　　　然而老林當班主任時的“不作為”使得我們班級自成一種風格，在他不做班主任之后仍得以延續。比如班會，在一般情況下他是讓班長主持，自己走在門外或站在班級最后，再者是直接回辦公室坐著去了。這些后來班主任也略有所聞，也不多加干涉。

　　　市質檢成績出來之后，年段要求各班開一個學習經驗交流會，恰逢近期學校要求大家學習校訓：做有責任感的人。老師們為節省各位高三學子的時間，把兩項合在一塊開一個班會。

　　　本校的法定班會時間為每周一下午最后一節課，一般都像一些國際上的一些大會一樣派上一些代表發言，說一些代表我方觀點我方利益的話，或直接讓班長說完整場了事，但今天不同，今天需要每個人上去說一說自己關于責任的理解或是學習經驗等。

　　　高中生大多不會說話，平日里應付考試還來不及，哪有時間訓練這些當眾演講的能力，還好一節課45分鐘，每個人分到的時間不到一分鐘，但即便環境如此艱辛，同學們還是發揚了我軍“排除萬難，勇往直前”的精神。此時每個同學都學得言簡了，但是否“意賅”就不得而知了。平日里話多的同學都了這樣的正式場合也都惜字如金。

　　　班會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同學們順著座位往下排去，每個人急忙地走上講臺不知是怕自己的座位給人搶去還是擔心自己在講臺上的多站會兒會耽誤了其他人，又很快的回到自己的座位。輪到了宇軒，他在全班人的注視中慢悠悠地走上講臺，兩手拿著一張紙，我還以為他準備了演講稿要在那很好的表現了，誰知他在講臺上支吾了半天才說道我覺得這責任吧，首先要對自己負責，只有真正做到 對自己負責才是更好的對他人負責。。。說了沒幾句也便匆匆走下了講臺，這與他平日里表現的英雄氣概真是判若兩人，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讓他與那個江湖中人的他有那么大的差距。我望著宇軒黝黑的臉龐泛著一點紅暈走到了自己的座位，把那張兩手緊握的紙放在桌上，我看了那張紙，竟然空無一字。

　　　宇軒的發言雖然不夠精彩，但卻給往后大家的發言找到了一個突破口，對于做有責任感的人這個校訓，大家的發言由著宇軒的發言開始討論該對誰負責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語，把這個責任推來推去，很快就到生秀了。生秀屬于平日里話多的那一該，但到現在也只能重新站隊，他快快走上講臺，說了幾句其實我覺得做有責任感的人不應該僅僅只是對自己負責，我們有家人有國家，應該更多的考慮對他人對國家負責，等等。也是很快就走下了講臺，好像那地方是萬萬待不得的。這樣他很快的就把這個發言的責任交給了我，因為我們是同桌。

　　　對于發言的內容我是沒有細想的，無論是責任還是學習我都是不大愿意談的，我走上臺去，望向在座的各位同學，在座的同學大部分低著頭看著書，少部分無事可做，在望著我。站在講臺上看教室的感覺果然和平時在自己桌位上看到的不大一樣，沒想到自己望著偌大的教室竟然有點緊張，盡管班級中真正看這個站在講臺上的我的人不多，真正有聽我說話的人也不會多。

　　　我站在臺上想了想，確實不知該說點什么與責任或是學習有關的，就隨便說了，反正也就幾句話的事。“同學們，今天我不想談責任和學習，我說些我的想法。我們都已經十幾快二十的人了，這在古代就是到了弱冠之年，我們已經長大成人，本來是在外闖蕩江湖的年齡，但我們又不得不面對高考，我很是覺得在這樣的壓抑的高考沖刺的氣氛中人會被逼瘋的。但我又沒有足夠的勇氣來走出去，我不知道堅持高考對我意味著什么，但我知道放棄高考對于我意味著什么，這是我的矛盾所在，現在我只求高考快快來臨，這話說的有點只求一死的味道，但確實有‘死了倒痛快’的想法。無論如何我都有想快快結束高中，然后進入大學，聽說大學的生活很美好，在大學里過自己想要的生活，我也希望大家能夠在高考結束之后，多多出去走走看看，多多過著自己想要的生活，這是我的想法，希望聽到的人在心里能夠有一絲的贊同與思考。”

　　　我走下講臺，班級中的大部分人依舊在看書，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聽到有人說了聲你很個性，我只是笑了笑，心里默念：“我要的不是你的個性，而是打心底里產生的共鳴。”

　　　后面同學關于責任的話題依舊沒有結束，很快全部五十幾號人都說了個遍，全班同學每人節省二三十秒就夠班長大人浩浩蕩蕩講上十幾二十分鐘了。同學們大多不愿聊學習，因為談論“責任”這種將責任掛在嘴邊的事遠比學習這種將責任付諸行動的事來得簡單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