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分居》的回聲：處分

上午出差回來，下午又看了一下午案卷。下班鈴聲響過，電話鈴又響，我憑感覺也知道是趙一蒙催我去二度橋相見。我拿起話筒接了，正是她。我說：“你催什么呢，不是你約定六點半的嗎？”

趙一蒙說：“我還不是怕你忙忘記了。”

我掛了。

自從上個月那一次她下跪求我離婚娶她，我不依，她跳湖要挾我后，我真的是怕見到她。但她總是找我，沒辦法，我是能推則推，推不過就敷衍她。

秋日最后一抹斜陽，把二度橋涂得金色一片，趙一蒙跚跚來遲，還一臉的惆悵。我剛才在車上看見她與三個男子在路上有說有笑，還一臉的陽光呢。

“你不是那個例假來了嗎？”我問。

她說：“我例假沒來行不行？”

“你怎么不高興？”我問，小心意意。“出什么事了？”

她說：“你希望我出什么事呢？遭人強暴，煤氣中毒，還是遭汽車撞！”

“你這是一點道理也不講！”

“是，我不講道理，我就是不講理，你能把我怎么樣？”

“好！算你狠，我回家可以吧！”

“回家吧，我就知道你屋的杭杭早煨好了湯，晚上要與你在床上大戰一場呢。”

我生氣正要離開，見她眼淚汪汪，就沒走。她說：“你剛才也看到了，那個小我幾歲的還算英俊的前夫……”

分手吧，這下好了，我想，卻口是心非說：“你們不是早就離婚了？”

“離了一年多了，他后悔了，說愛來愛去還是我好，又來纏著我求我原諒，要復婚。”

“那你剛才咋不跟他走？”我認為有戲。

一蒙卻說：“我好女不嫁二夫郎，云霧庵，你聽好，我在賭博——我就是要做你老婆，你別讓我失望，別讓我把青春輸光。”

一蒙皮膚白皙有著魔鬼般的身材，就是這好身材迷住了我，就好上了。一次我問她為什么喜歡我時，她說，她離婚是因為她性欲好旺，她的前夫，還有她的前前男朋友都是糟糠；如今碰上了你云霧庵，這么優秀，我豈可抓住了還拱手相讓？你杭杭那個黃臉婆拿什么與我爭！

“今天約我到底什么事？”我問，不想站在二度橋上浪費時間，我真想回家呢。

一蒙說：“你說什么事？你出差一星期，我的田也荒蕪了，我例假沒來，你說能有什么事？要你犁田，笨蛋！”

去不去呢，我在猶猶豫豫。

她說：“走吧，”見我不動就拽我，又說：“我煨了烏雞湯。”她的眸子特亮。

我說：“今天不行，我出差一星期……”

“怎么，玩膩了我，我那一點不比你屋的黃臉婆強，我就是要看一看你對——誰輕誰重，不去也得去，你回來還想讓我守空房呀？”

“我不能去。”

“不去是吧，我今天就上你家，明天到你單位去鬧，看你怎么收場？你敢不去，你也知道出差回來，先安撫她，我就是不許你去碰她，你這么優秀的男人，我豈能與她共享！”

“你這不是要害死我嗎？”

“我早就說了，碰了我，不娶我，是玩火，你今天非跟我去不可。”

她斗狠，我也犟，她心傷。我說：“誰怕你，鬧吧，大不了，好漢做了，好漢當。”

……

當天夜十二點半，她又打電話要我去，說這是給我最后的通碟。我說：“不去。”于是，她真上我家來大鬧一場……

[寫到男女吵架，頓感沒意思，也就省去了后面的大篇章。]

野女人鬧到我家里來了的事兒，次日就在單位傳得紛紛揚揚，一句話來概括那就是“沒做那丑事兒，野女人敢上他家大鬧一場？有不有那個女人敢去你家里鬧！”

既然是這樣，那還能沒人管？于是在次日，局紀委傳喚了我，說是“了解情況”……后局監察又找趙一蒙去“住賓館”談話了……

再后來擬定處理我的結論大致是：云霧庵，作風惡劣，影響極大，不處理“害群之馬”，達不到教育大家之目的，決定給云霧庵行政降一級的處分，免加當年一級工資。

對我宣布處理決定時，局紀委人員問我：“你有什么想法？要不要申訴，說吧。”

我說：“我算是服了你們啦！我認倒霉就是了。”

紀委審查人員也對我深表同情與惋惜，說：“咱們局里沒有人像你這個樣兒的，你咋就讓野女人鬧到家里來了呢?”

結果我還真的受處分了，為此，趙一蒙哭了，她說她沒真想要害我，只是想嚇唬我一下而已，沒料到真的害了我。她要見我，無顏面對，只好作罷。

從此，我和她雖然同在一個城市，卻猶如天各一方，各自的情況好與壞兩茫茫，聽說她對我掛肚牽腸，常常暗自神傷。

兩年后的一天，我的幾個男女同事到她公司的商店里購物，她認識我的同事老李，就問：“他，他家還好吧？”

老李心里說，好，好什么好，人受處分了，婚姻又最怕婚外情，云霧庵能好嗎？可內外有別，不可實話實說。于是老李說：“啊，你是說云霧庵吧，還好啊，他說過，婚姻沒那么糟糕，愛情也沒有那么美好；當初你假若這么想，你追求愛情時，就不會這山望那山高，追上一個人，吵吵鬧鬧，沒完沒了；他如果沒有婚外情，家庭是不是更和睦多了呢。”

一蒙說：“也怪我不好，哎……”她嘆了一聲，心里想，愛情要是在商場有賣的，該多好，這兩年就是排隊也該臨上我買到了，如今我還在這里苦苦地等，眼巴巴地望。

……

她終于是控制不住自己，給我打了一個電話，說她就是忘記不了我那個張狂樣，每次都把她往死里撐；她說她就喜歡那種欲罷不能的感覺。她還說就這打電話的當兒，她那下面都濕了。

我說：愛是負擔還愛罪，被愛不輕松也累，看你還要愛不愛，累死終不在一堆。

……

我沒敢對趙一蒙說，人沒有愛情，心田是一片荒漠。猶如冬日里沒有太陽；夫妻沒有孩子；小人書里沒有童話；文學沒有詩；一年四季里不再有春天。

愛情是何物？我說如果把婚姻喻為涼水，那么，愛情就是煮沸的開水；婚姻若是沙糖，愛情就是蜂王漿；如果愛情是天上的白云，那么婚姻至多也只是一片草地。愛情是詩，婚姻就是方言俚語，無怪乎，有一個外國詩人說：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因為那詩人是瘋子。

愛情，你到底是什么？總也說不清。不過大家有一點是最明白不過的了，無論愛情多長久與短暫，它總是要面臨婚姻的。如果把愛情比喻為雞蛋，那么婚姻就是石頭。無論是“雞蛋”變“石頭”從愛情走向婚姻；還是愛情撞上了婚姻猶如石頭碰破了雞蛋，愛情是不長久的。不然，怎么會有人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呢？

愛情是美麗的，但不長久，所以要珍惜愛情。我們不在乎愛情的結果，要珍惜的是愛情的過程。這也是有人曾說的，不在乎天長地久，而在乎曾經擁有。這世上追求愛情的有三種人：一是因為要結婚而去愛情的；二是因為愛情要去結婚的；再就是因為愛情而去愛情的。

我想，愛情只要是真誠的，無論它多么短暫，它畢竟是人性中閃光的東西。愛情沒有對與錯，有錯，也只是錯在不該愛的時間里或愛的不是個地方，你就去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