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華回去不久,廣林因愧對靈芝,便趕緊想辦法把大毛小毛轉學到上江縣城去念書了。又言之鑿鑿向靈芝下保,往后一定會盡心盡力好好待他們兄弟,便是槿花我也不許她加一點委屈給他們兄弟的,靈芝咬著嘴唇默然聽著,雖不回應,心里總算暫時寬慰一點。
人世的塵緣總是滾滾不息的,這里廣林和靈芝剛剛無纏頭地離了婚,那邊王淑英和她的局長丈夫名存實亡的婚姻,也終于到了壽終正寢的時候。
不知經過如何的左糾右纏,王淑英終于答應和張局長解除那一紙婚書的關系了,張局長迫于法律良心的雙重壓力,或許也是王淑英提出了離婚條件,他把她調進了城,給了她房子票子,還分給她一半的投資股份,每年可得紅利數倍于淑英的工資收入。
淑英半生的青春愛情,久未生育的沉痛代價換來如此結果,心中難免悵然。有一天,魏小武跟淑英通電話得知情況,便約了淑英出去吃飯散心,自然也邀了請槿生大浩廣林作陪。
如今他們幾個人早已結成了一個好友圈子,聚會時,沒有特殊情況,誰都不會缺席的。槿生心里怕見淑英,但是不去更著了痕跡,面子上只得強作欣然,說了必到必到。
槿生去到賓館,見三人已在坐等,只是少了廣林,槿生分別招呼了各位,問道:“咦,廣林還沒來嗎?”小武道:“他剛打電話來告假了,他回赤山寨看望他娘和妹妹,有事絆住了趕不回來,我們開始吧。”
喝了幾杯酒,席上的話題自然就由廣林說到他妹妹身上,現在廣華的傳奇已在縣城傳為美談。槿生就把廣華的事跡作了權威的新聞發布,免不了大家又嘆一回贊一回。突然魏小武說道:“槿生,聽說喻總也跟令妹扯上點羅漫諦克了,不知個中又有怎樣的傳奇?這下你跟喻總的關系就自然晉級了。”槿生羞愧難當,老著臉無奈嘆道:“唉,真是別提,我正為此事頭痛不已呢!誰承想廣林這個人竟如此渾蛋……”
小武不待槿生說完,便笑著打斷他道:“槿生,你也別太責怪喻總,男人是征服了世界,你還能讓他干什么?他總要征服女人的。喻總現在功成名就,沒點緋聞都對不住大眾傳媒呢!”槿生無言以對,只借酒澆愁,長吁短嘆。
淑英望了槿生道:“喻總漂亮玲瓏,他的夫人倒沒見過,不知是何等人物?”槿生就嘆氣:“你問他的夫人嗎?唉,我說給你聽罷,人家可是《論語》所云‘雖曰未學,吾必謂之學矣’那等人物呢,還差得了嗎?”淑英驚詫地“哦”了一道:“是嗎?那倒真可憐了。”她剛離了婚,自然對遭遇婚姻不幸的女同胞懷有惺惺相惜的感情。
槿生和大家喝了一輪酒,放不下自己的心事,連聲嗟嘆。魏小武突然有感而發:“天地良心,現在女人也真可憐,嫁了沒本事的男人日子難過,嫁了有本事的男人又難守得住。不過,這也是世情如此啊,槿生也不必為妹妹太自責了。”
槿生又長嘆說:“是啊,女人真可憐,嫁了沒本事的男人不幸福,嫁了有本事的男人也不幸福。世上真是沒有好男人了,你們說吧,世上沒有好男人,我妹妹又會得到幸福嗎?”
小武沉思片刻,饒有興趣地道:“說起好男人,你們倒說說,到底好男人有什么標準呢,怎么都在嗟嘆沒有好男人?”大浩就叫道:“喲,這個話題,女同胞最有發言權,淑英給我們開示個標準吧。”槿生這才注意,往常上桌喝酒總要霸著話語權的大浩,今天一反常態沒說什么話。小武也湊趣笑道:“淑英,你就發表點高見吧,也省得我們有志一同想做好男人的幾位兄弟,在黑暗中摸索了。”
淑英也不好推辭,況且她對于好男人的問題,正有一通感慨壘在胸中,也想與人交流,便開顏笑道:“說起來不免俗氣,我認為一個男人要稱上個‘好’字,少不得要有點真本事呢。男人沒本事,他的‘好’就打個對折去了,所以曹操用人主張‘惟才是舉’,實在是英雄慧眼獨俱的見識啊。”槿生聽了這話,心中一動,大浩小武卻忙點頭說那是那是。
淑英又道:“不過女人挑選好男人,可不能學曹操的法子,還得講究老生常談的德才兼備那一套呢。”小武道:“這個當然,像吳起那還不是有本事的男人?可他殺妻求將的干法,哪個女人受得了?”淑英看他一眼道:“你又何必舍近求遠扯到吳起身上去?就說我那個冤家吧,當所長像所長,當局長像局長,投資賺錢也沒有他失手的,真不能說他沒點本事呢。可我怎么樣?還不是落得這么個下場?”說著眼中淚水閃亮。
小武忙安慰道:“你算不錯了,總算他有點本事,鬧到離婚也還得了他點好處。如果是沒本事的男人,被他害死都得不到半點補償的。”淑英含著淚笑道:“這倒是一句大實話。”槿生聽到這里,嘆道:“唉,這個世上,德才兼備的男人只怕太少了。”淑英卻道:“德才兼備的男人已經太少,可女人選老公,有德有才還嫌不夠呢。
三個男人同時抬起頭,望著淑英不解,有德有才怎么不夠,你們女人還要什么呢?淑英神秘笑笑:“一個真正的好男人,有德才還得有點情調才算完全。家庭之中、閨房之內,如果男人端著一副公事公辦作派,那有什么意趣?‘應是良辰美景虛設,縱便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小武聽了,忙不迭拿只筷子在碗上敲道:“妙不可言!這才是許多男人的死穴呢。德才還是易得,情調才是難求啊。‘不愿君王召,愿得柳七叫。不愿千黃金,愿得柳七心。不愿神仙見,愿識柳七面。’那可是情調的力量啊!來來,為德才情兼美的男人干杯,干!”四人碰杯干了,在酒精的刺激下,心中理想飛揚。
淑英替他們三人滿上酒,小武今天喝多了點,談興格外濃,詩詞歌賦不著邊際的扯,又道:“淑英啊,只可惜德才情兼美的男人恐怕絕世稀有了,所以你們女同胞就有委屈可受啊。”這時大浩忍不住了,就嚷起來:“好男人怎么絕世稀有?這是世人有眼不識金香玉!不是自夸,在下就是難得一位德才情兼美者呢!”
眾人聽了,當然一笑。大浩急了:“你們笑什么?不以為然嗎?”槿生笑道:“得了,算你是了,不必表演王婆賣瓜罷。”大浩不依,說道:“這可得說清楚,我先述職,你們不認賬可以提出來。先說德吧,我和愛容離婚兩年零三百一十二天了,我還對她念念于茲呢,要知道這可是她拋棄我啊!你們說,我這德還不夠嗎?”眾人聽了卻也無話,大浩實在也不容易。
大浩又道:“才不必說了,雅的琴棋書畫,俗的嫌錢也難不倒我。那幾年我辦書法班、辦美術班還不把愛容的口袋撐得滿滿的?幾時讓她走出去比人家氣短了?”眾人聽了,不得不認同他的話。
小武說道:“這兩點都算你通過了,你就著重點在‘情’字上自查自糾吧。”大浩笑道:“你們認為賈寶玉先生如何?”小武道:“你欲與情圣試比高嗎?”大浩道:“就算他是情圣吧,可他愛博而心勞,縱有千種風情,林黛玉又得他幾許?我可是愛專而心勞,千種風情只與愛容說啊!”說罷眼中熱淚翻滾。眾人倒被他說得感動,似乎不認同他是全美男子還真說不過去。王淑英更格外多看他兩眼,一臉驚訝。大浩見淑英的目光頻頻地照顧他,臉上倒有些不自然。
忽然大浩大喝一氣,嘆道:“可是德才情兼美又怎么樣呢?愛容還不是跟了又老又丑滿身銅臭的假洋鬼子跑了嗎?唉,不提也罷!來來來,喝酒,干!干!”大家干了,也噓噓一回,嘆人間情緣不可摸捉,美中不足今方信,這也是無可如何之事,還是且進杯中物罷。
這一回,他們大醉而歸,槿生好些天心潮滾滾不能平靜。德才情兼美才是好男人,撫躬自問,自己所得幾何呢?才干不用說是談不上,每月才拿那幾百塊錢死工資,還能叫做有本事嗎?讀了幾本書,也不能用來應世,反倒養了一身不合時宜的清高,與競爭社會不能圓通,算是把書讀死了;寫了幾個文字,荒廢許多時日,也沒成氣候,不知是我誤了文字,還是文字誤了我?便是情字上似乎也乏善可陳呢,天天在家里糾纏喬榮花錢多少,這是什么男人風范?惟有一個德字,目前沒走大折,然而也沒有什么可供夸耀的特別之處。這樣想來,槿生前胸后背凜凜直冒冷氣,真是汗顏啊,堂堂七尺男兒,幾乎無有立足之地,這算怎么回事!
槿生想著自己馬齒徒增,也沒多少青春韶年可供蹉跎了。廣林大浩不必去比,小武與自己年相若,起點際遇還不如自己,人家現在房子也買了,網吧都開了好幾家分店了,哪像自己還是一身貧寒,兩袖清風?自己不要打起精神想點辦法,另開一條人生新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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