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初戀是個美麗的夢

　　初次相識，是在十八歲那如夢的季節。

　　那一天，我正在校長室和校長談話。你匆匆地闖進來，遞過一只皮夾，請求查找失主。校長想表揚你幾句，你羞澀的眼光碰上我的，臉一紅，慌慌張張地走了。第二天，黑板報上登出的招領啟事，讓我知道了你的名字，一個美麗而特別的名字。就這樣，你在那個有著滿天星星的夜晚，冒然闖進我的夢境。從此，早已熟識的兩個十八歲的青年，固執地占據著彼此的夢。

　　雖然我們沒有太多的語言交流，沒有太多的花前柳下，但當你先我一年畢業后，那往來的書信成為我們彼此的寄托。我們是那么切切地盼望對方的每一字每一句。但對于崇高而又神圣的愛情，我們是那么的年輕而又嫩綠。當一切還未開始，一場狂風暴雨就殘酷地折斷了我們未豐的翅翼。

　　可是我知道，在我的生命里，有一種永遠的等待。

　　你象一艘小小的張著白帆的船，停泊在我心中一個永不改變的港灣。又如一只自由飛翔的海燕，在我的心里輕輕地拍啊飛。我相信挫折會來，也會過去；熱淚會流下，也會收起；沒有什么可以讓我氣餒的。因為我有長長的一生，而你，也一定會來。

　　你真的來了。帶著十年的光陰在身上刻下的深深的痕跡。你帶著執著、熱情站到了我的面前。仿佛一只迷失了方向的海燕，那么的熱切、那么的無助，而我也是那么的無可奈何。

　　十年的時間，雖然曾無數次地想追回那曾使我們年輕的生命閃光的日子，以及我們曾經用心靈編組過的纏綿曲折的故事。但當生活象熱情的潮水向我們涌來，一切甜的和一切酸的，我們都無暇顧及無暇梳理、細想。

　　現在的夢里，除了年輕和純潔，也多了道義、人理以及人性的思考。你有你溫柔體貼的愛人、活潑可愛的兒子。而我也有了一個寧靜溫馨的家。

　　可是你偏偏想要你最想要的。雖然你的話象是江邊漁火，一下子照亮了過去了很久也沉寂了很久的歲月。我象隔著時間的夜幕，恍惚聽別人說著前朝的風花雪月……命運，讓我們相遇、相知，也讓我們分別，又讓飽經滄桑的你我站到彼此面前。但在我們輕輕抖落的風塵中，還能找到十八歲起那個美麗的夢嗎？

　　舍不得你心碎，舍不得你抉擇，舍不得你為難，舍不得你割舍。雖然我們淚水縱橫，為曾經那么年輕而又純潔的時光，那么美好而無邪的情感，心中仿佛刀割似的痛。那是怎樣一種美麗而愁人的殘缺啊……淚眼中，依稀望見過去的歲月，逃遁卻又眼睜睜看著自己走投無路，在情感的煉獄中束手就擒，在稠濃的相思和強烈的自責中掙扎、淪陷……

　　我知道你過得很好，我也只要你過得比我好。我知道你的那一位是如何專注地全身心地愛你守侯著你。對她而言，你同樣亦是她心中永遠的海燕。飛走了，還會回來。

　　那么就讓那艘我從來不曾真正靠過的，那小小的、張著白帆的船，那只永遠會在我心中翻飛的小精靈，一起駛出我的生命，帶走我生命的亮色。讓我枯色的生命發出的柔光來照亮你來時及以后的路。

　　也許人生的動人之處，便在于它讓人在必要的時候，只能在遺憾乃至憂傷中與自己的心愛苦澀地道別，也在習慣或自然中拾回屬于自己的┈讓一段美麗的往事永恒于心底，于夜深人靜時翻出來撫摩，不是更溫馨愉快嗎？

　　就象此刻，星光下，一把一把地揚起紛飛的塵土，把蘸滿淚水的心悄悄地掩埋，然后把那只在我十八歲的夢里翩翩至今的海燕放飛，從容地讓它飛出我的生活，去找那細細地守侯著它的伴，在屬于它們的一方溫暖的樂土上，泊下所有的愛和溫情。

　　雖然，我知道星光下，再也不會有屬于我自己的那一只了，但我的心里，永遠有一個翩翩起舞的小精靈，載著永遠的十八歲的夢。

　　在夢里，我不用再做星光下痛苦而無奈的放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