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風消云散

　　知道兒子和碧兒將要回來時，安老爺夫婦就知道事情敗露了。這幾天安老爺夫婦就像熱鍋里的螞蟻，坐立不定，寢食難安。兩人現在靜心想想，更是為自己當時的決定和行為感到萬分羞愧。

　　別說是兒子的責怪了，現在怎么去面對碧兒呢？那么好的一個女孩，如果沒有她，兒子也就找不到天心靈珠，兒子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

　　安兒會不會因為此而恨死咱們呢？王氏擔憂地說，她都不知道怎么去跟兒子講明一切。

　　事情既然都做了，擔心又有什么用，你當時就不應該跟我說那樣做。安老爺嗆王氏說道，其實他心里也沒個底，只是在著急罷了。

　　當時你不也是沒吭聲嘛，王氏說，我以為你也贊同，所以才做出那樣的傻事來。

　　安老爺無話可說，現在真想不通自己為什么不阻止王氏，現在算來，自己也算是幫兇了，想著想著，就覺得丟臉，于是干脆不理王氏了。

　　你倒是想想辦法，王氏只知道著急，催促安老爺想個應對的方法，好不讓兒子太過于生氣。兒子回來后萬一問起，我們怎么回答？怎么應對，怎么說？

　　該怎么說就怎么說，還能怎么辦？安老爺心煩氣躁，沒好氣地又嗆了王氏一口。

　　王氏看著安老爺，知道他表面上看起來從容鎮定，其實內心此時也焦慮，確實不知道該怎么辦，于是也不逼他了，干脆學起他來，也不說話了。

　　碧兒能夠避開那些殺手安然無恙，一定有人事先通風報信，而兒子知道這件事，然后馬不停蹄去救碧兒的，也一定有人告知，否則他們怎么會想得到呢？王氏開始想起這些疑惑來。

　　正在愁眉不展時，王氏忽然想起女兒來了。她眉毛一挑，仿佛想到什么似的，連忙差下人把女兒叫來。

　　上次娘跟你說的那件事，你是不是告訴你弟弟了？王氏口含責怪地問。

　　他知道你們派人暗殺碧兒的事了？秋睇聽罷，并沒有正面回答母親的話，反而驚訝地反問道。

　　可不是，幾天前，突然話也不說就騎馬向天山方向狂奔而去了，想攔都攔不住。這幾天他們就要回來了，你說這讓我哪還有什么臉面去見他們。王氏焦急地說。

　　還有，萬一這事傳出去，街坊鄰居會怎么想我們？恩將仇報？雇兇殺人？王氏意識到安府聲譽的重要了。

　　女兒秋睇卻沒有想那么多，她說，前幾天他是有問過我有關你們那段時間不正常的事兒，可是我什么也沒有告訴他，他是怎么知道的，我也不曉得。也許是他猜到的也說不定。秋睇首先為自己清白開脫，不想讓母親誤會她。

　　他是怎么知道的已經不重要了現在，重要的是等他們回來后怎么跟他解釋清楚。沉默許久的安老爺開始發話，說出自己認為是重點的問題。

　　秋睇眼睛轉了轉，想了想，似乎想到方法，于是說，爹，娘，其實你們也不用太擔心這事。到時候，你們就如實說，別隱瞞什么，然后屈尊認下錯就行了。秋睇說出最簡單的方法，知錯能改，善大莫焉。

　　王氏卻懷疑說，就這樣他就可以原諒我們了？

　　至多他質問你們幾句，你們也不要強行隱瞞就行了。如果他不原諒你們，還能怎么樣？再怎么說，你們當時的決定也是為了他，雖然說是個錯誤的決定，但是你們的心，你們的本意，我想我弟他是明白的。

　　安老爺夫婦想想，卻知道沒有其他可行的方法了，只能照女兒說的去做了。

　　安在天和碧兒一踏進院門時，安老爺夫婦一行人出來歡喜迎接。眾人一見到碧兒，幾乎都呆住了。這樣清新脫俗，似不食人間煙火的人兒，他們是第一次見到。王氏早聽過安在天經常提起碧兒，但是今天是第一次看見她本人，也被碧兒的美貌和氣質所迷住了。頓時也忘了一開始的尷尬了。

　　王氏喜道，忙上前拉住碧兒的手，說，你就是我兒子口中所說的碧兒？

　　碧兒被突如其來的熱情所亂，完全想象不出，這就是雇人想殺她滅口的人。一時半會不知道該怎么辦，看著安在天，又看著王氏，只能勉強微笑著回答說，是。

　　安在天本來想回來跟爹娘理論理論他們派人暗殺碧兒的那件事，可是現在突然也無話可說了。心里想想，也罷，這件事就這樣過去吧，誰都不提，就當做沒發生過。

　　可是安在天這樣想著時，王氏突然面顯為難神色，她倒自己承認了，說，要是知道碧兒是這樣柔弱美麗的女孩子，我們怎么會雇人對她行兇。哎，我們都糊涂了……王氏一臉自責。

　　安老爺說，姑娘，是我們夫婦一時糊涂，你要怪就怪我們，別怪我兒子，他什么都不知道，當他知道我們想雇人去暗殺去，就瘋了似的想給你通風報信呢。

　　秋睇姐也說，其實我也有責任，當時我知道爹娘的想法后，并沒有阻止他們，要怪也怪我吧。

　　安在天看著接連認錯道歉的至親家人，心里說不出滋味來。迷惑、不解、氣憤等等的情緒，一下子就消失得無影無蹤，現在，反而生出許多內疚感來。

　　一直以來，我為家人做過什么呢？我憑什么讓他們如此低三下四地認錯道歉。真正認錯道歉的人應該是自己才對。安在天心里也充滿愧疚，畢竟自他出生到現在，家人無時無刻都在為他擔心，為他轉，他們沖動做出那樣的決定，一定也是為了自己，此時此刻，他們也應該很難受吧。安在天想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安在天想著，撲通一下，跪在安老爺夫婦面前，說，爹娘，都是我不好，要不是因為我，你們也不會做出那樣的事來，你們不用內疚和道歉，都是我不好……碧兒，你要是怪就怪我吧，請別怪他們。安在天懇求碧兒的原諒。

　　碧兒被突如其來的一幕蒙住，不知道該怎么反應，她哪里懂得人世間的俗禮呢，看見安在天那樣難過地懇求她，只好木訥地點頭。

　　安老爺夫婦見此，慌忙心疼地扶起兒子，欣慰地說，你這樣想，我們當然感到欣慰和高興，可是畢竟錯事是我們做的，碧兒姑娘又是對我們安家有恩，向碧兒姑娘賠禮道歉是應該的。

　　安在天回頭看著碧兒，又說，碧兒，對不起，我爹娘……

　　碧兒這下回過神來了，還沒等安在天說完，就笑道，那件事我早不放在心上了，現在回來，只是想向在天的爹娘問候一下而已。

　　安在天聽完，感激地看著碧兒，對碧兒的愛意更加深厚了。

　　安老爺夫婦聽到碧兒那么一說，也歡喜萬分。王氏更是牽著碧兒的手，仿佛牽著兒媳婦的手一樣，往室內走去，拉起家常來了。

　　一件荒唐的風波，就這樣在互相包容中，風消云散般化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