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致遠咳嗽一聲,請尹大明坐下慢慢說。
“是,是!”尹大明側簽身子,小半個屁股斜擔在椅邊,抬袖拭了拭額上的油汗:“好像去年七月吧?到底哪一天,可真記不清了,午后酉時左右,來了輛大車,車子華貴慘了,不是一般的王候可乘,馬也是萬里挑一的好馬,還有二十八、九個極俊的僮仆,只看這些僮仆的衣飾,也不得了。
僮仆從車上攙下來一位貴公子,二十不到年紀,一身白絲袍,發上簪金冠,左手拇指上的那個翡翠扳指,識貨的聚寶齋的汪老板一看,當時就傻了,后來他告訴小人說,這枚玉扳指,沒有三萬兩金子,根本就拿不下來。
那些僮仆一開口,就要最好的座頭。可座頭七、八天前就訂完了,莫說雅座,就是樓底的一般座頭,也被那些三年一進京“入計”的各郡郡守老爺們預先訂了,沒法子,伙計只好來問小人。
小人出去一看,這幫人不好惹,只得乍著膽子,把二樓武侍郎徐老爺訂的雅間讓出來給他們,并讓伙計領著他們上去了,小人正犯愁,不知待會兒徐老爺來了,小人卻拿啥雅間給他?卻聽二樓上又鬧將起來了。
趕上去一看,是伙計不會說話,這幫人知道那間房不是最好的,就愣要調換,伙計一急,就說,最好的已經被泰親王訂下了。誰知不說泰親王還好,一說,那些僮仆鬧得更厲害了:“嘁……什么太輕狂?殿下,咱們不用理他,只管坐了去,倒要瞧瞧,等下那個‘太輕狂’來了,又敢怎樣?”那貴公子也是連連冷笑:“哼哼哼,小小一個泰王,本宮幾時曾拿眼角瞟過他?”
小人一聽那些僮仆喚他殿下,他又自稱本宮,當時這頭皮就有點發炸:因為在長安,除了皇太子爺和那些公主娘娘們,就是幾位親王王爺,也不能本宮殿下的叫。可有一個人卻是例外,他也可稱本宮,也能被旁的人喚作殿下,這人就是宸親王世子殿下。
一聽“宸親王世子殿下”七字,眾人俱不禁偷覤晏蓮影,可見她卻是滿臉的漠然。
“小人吃不準這幫人的來頭?又怕又急,正在這鬧得人頭都大的當兒,偏偏泰王府打前站的十幾個侍衛也到了,兩伙人撞在一起,一個字還沒撂地下,就要動手。
眼瞅著馬上就是一場塌天的大禍,不怕各位爺笑話,說真格的,當時小人連死的心都有了!
正在這要人命的當兒,又上來了幾個青衣侍衛,看鬧得不成話,就有個麻子臉侍衛問小人是怎么回事?”
“麻子臉!”晏蓮影失聲驚呼:“尹老板,你說這個青衣侍衛是麻子臉?”尹大明偷瞟一眼這位美得讓人眼暈的少年書生:“是,公子爺,這個侍衛一臉的麻子。”
晏蓮影還要問,晏天良使個眼色:“蓮官,莫多嘴,好好聽尹老板說。”
“小人把大概情由給這幾位侍衛一說,他們就去攔貴公子,而貴公子竟也聽他們的勸。然后他們就一齊走了。”
晏云孝聽到這問:“尹老板,這幾個侍衛都長得什么樣?”
“這個,小人倒沒太留心。”尹大明陪笑:“實在是那位貴公子太招人眼了,太漂亮了!漂亮得沒法說,小人活了五十多年了,從來還沒見到過一個男人,也可以長得這么水靈、粉嫩、這么的招人疼!是個十州八郡,打著燈籠也找不著的美少年。那天全樓上下的客人、伙計們都只管盯住他看,他不但人長得漂亮,衣飾也華貴,偏偏卻蠻橫無理,喔,不不不,看小人的這張臭嘴都在胡唚些啥?就是脾性大了點,貴人嘛,哪能沒點兒脾氣呢?至于其他的人嘛……還真沒啥印象。”
晏蓮影又忍不住插嘴:“那個麻子侍衛多大年紀?”尹大明眨巴眨巴眼睛:“嗯……大概,頂多也就二十吧,唉,那天就光顧著看貴公子了,真沒留意,后來走的時候,這個麻子侍衛倒還挺客氣的,不住地跟小人說對不住。”
“后來呢?”
“后來?后來貴公子被攙上車,要走了,那個嚷得最兇的僮仆撂下句狠話給泰王府侍衛:你們居然敢得罪宸王世子殿下?回去等著吧,馬上就會有你們的好看!”
雖都已猜到了幾分,這時聽他說出來,眾人仍微微一驚。
張涵皺眉:“宸王世子燕長安?”
尹大明苦笑:“是,真真切切,一絲不摻假,唉,小人真是越活越背過去啦,早該想得到的,在長安城,除了宸王世子殿下,誰還會有這么大的氣派,誰又敢不把一位親王放在眼里?
一聽他就是宸王世子殿下,當天夜里小人愁得沒法睡:得罪了這位當今萬歲爺跟前的第一紅人,以后,還會有小人的好日子過嗎?第二天天沒亮,小人就置辦了四色果禮,趕進城,去到宸王宮請罪。”
本站所收錄所有玄幻小說、言情小說、都市小說及其它各類小說作品、小說評論均屬其個人行為,不代表本站立場
Copyright © 2011-2021 云文學網 All Rights Reserved 上海市作家協會 版權所有 上海作家俱樂部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