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長安,溽暑蒸人,但城外波光粼粼的渭河兩岸,萬株垂柳的濃蔭下,正是消暑的極好時節。
自漢初以來,渭河南岸便已修建宮室樓閣,千年下來,河兩岸已是樓臺相連,軒宇不斷。
又因東臨灞河,北崌長安,西環灃河,南橫秦嶺,山光水色,樓臺掩映。是長安城外無與倫比的避暑游賞泛舟的勝地,這里花林映日,苜蓿懷風,清波漣漣,碧荷接天。是以一到夏秋兩季,城中的王孫公子,十停中倒有**停都涌到了這里。
一眼望過去,裝飾得極其華麗講究的馬車御接不斷,而自北岸的蒲關道起,無計其數的“亭子”——其實就是皇親貴戚、百官公卿宴飲休憩的別苑,分向東西,一直綿延至那山盡水窮之處。
而秋風送爽之時,亦是黃河鯉魚肥美之季。于是乎,渭河兩岸的貴人們便更多了,但他們卻都只去一處地方――醉秋樓。因為只有在這里,才能吃到膾炙人口的“尹記烤魚”。
“尹大明這人手腕高、人緣好,黑白兩道都打點得妥妥貼貼的,在官府中也有靠山,所以很吃得開。”四海會長安分會堂主張涵道。
寧致遠閑眺雕欄外、柳蔭下,清粼粼的渭河水,正蜿蜒流向遠方。
“屬下已經請他來了,應該馬上就到。”
寧致遠忽問:“張大哥,我們現在坐的這付座頭,就是這醉秋樓中最好的?”張涵點頭。
“可張大哥好像并沒有事先訂座?”寧致遠笑望自己這個英氣內斂的下屬。
“這正是這位尹大老板的高明之處……”
“啊喲喂,張老弟,”雅間的湘妃竹簾一掀,眾人便見一面團團、白凈凈、笑嘻嘻的胖子滿面春風地趕了進來:今天是哪陣好風把你老弟給吹來啦?老弟,你可是有些日子不來看老哥哥了,敢是已經忘了老哥哥?”
“就是忘了全長安城的人,我也不敢忘了尹老板你啊,不然的話,我倒上哪吃尹記烤魚去?”
“嗨!老弟要吃烤魚?那還不容易?只須著人來招呼一聲,那最肥最嫩最香的那條魚還不是即刻就快馬送到老弟的府上去了?”
“可不如在這吃著爽快過癮。今天我來,一呢,是請幾位朋友來嘗嘗你的烤魚,二呢,卻是有點小事情,要向尹老板討教。”
“好說,好說,卻不知老弟有什么事示下?”尹大明笑著與寧致遠、晏天良等人寒喧招呼罷,自尋了張椅坐下。
張涵開門見山地詢問去秋尹延年等人爭座尋畔一事。
“呃!原來……老弟要問的……是這么一樁小事情呀?”尹大明攢眉苦思,好半天才抬頭:“沒有!”
“沒有?”
尹大明斬釘截鐵地肯定了自己方才的回復。
張涵還要追問,寧致遠淡然一笑:“張大哥,既然沒有,我們就不要再打擾尹老板了,先來嘗嘗這名動京城的尹記烤魚吧。”
等尹大明走后,寧致遠、晏天良、張涵幾人相視而笑。
“晏伯伯、二哥、四哥,您們瞧出點什么來了?”
晏天良微笑:“這位尹大老板沒說實話。”
“晏老前輩見的是,這根蘸蜜老油條,居然敢跟老子玩花活,哼,他當老子還在撮奶?”
“張大哥說過,他在這很玩得轉,一般人等,絕不敢在這鬧事,”
“所以,要是有人敢在這鬧事,”晏云孝笑:“他絕計不會連一點印象都沒有。”
“可,”晏蓮影不禁插聲:“他方才干嘛推得一干二凈呢?”
寧致遠一笑,在張涵耳邊咕噥了幾句。張涵狡黠地笑了,跟眾人笑嘻嘻一拱手,離座而去。
尹記烤魚果然名不虛傳,更兼有剛從江淮快馬送到的陽澄湖膏蟹,蜀中溫房所育,市面上早已絕跡的時鮮果蔬,再加上黔州府三十年陳的黔嶺春醇酒,眾人雖有心事,卻也大快朵頤
飯罷招呼算賬,伙計躬腰陪笑:“我家老爺才將吩咐過了,張大爺的這一席不收錢,另外還要請幾位爺再稍坐一坐,我家爺陪過樓下的靖寧一品候區小候爺,還有點子話,要向幾位爺回。”回身一招手,茶水已送了進來,是極名貴的眉山三尖。
伙計才出去,湘妃竹簾一掀,尹大明已進來了,一臉的誠惶誠恐。
張涵笑問他還有些什么話要回?
“嘿嘿,小人對不住各位,小人這幾天實在是太忙,昏了頭了,稀里糊涂的,一時間倒沒想起來,去年確實是有人在這里,為了爭座頭,差點打了一架。”
晏蓮影大奇:咦,這根老油條怎么變得這么快?眼風掃處,見寧、張對視一眼,嘴角俱有笑意,于是她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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