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這要從咱們出了迷霧林后開始說起。”說著溫雅如又抿了一口，瞇縫著眼看著墻角處盤結的蜘蛛網。

“那天我們出來后以林云生為首的一群人已經在外面等著了。他們看見白墨安然無恙的出來明顯比看見我們兩個陌生人和他同時出來要驚訝的多。這說明什么？”

“說明他們都認為白墨不可能平安出來。”穆水蓮答道。

“嗯，也可以說成，他們覺得白墨出來不應該是毫發無傷的。”

“有區別嗎？”

“當然”溫雅如輕佻的挑起了眼角，將視線慢慢轉向穆水蓮，“前者他們肯定白墨會出事兒，但不確定程度，后者則能肯定白墨會出什么事，而且必定有相應的對策。”

“能肯定白墨會出什么事？還有對策？”

“嗯哼”

“不可能。”

“哦~這么肯定。”

穆水蓮看著溫雅如搖了搖頭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這迷霧林兇險萬分，凡人進去就算能出來也是身中劇毒任他再強也挨不過三天。你覺得林云生他們有解毒的方法，才特地趕來等白墨出來。我說的可對？”

“嗯，是沒錯。”溫雅如撇撇嘴不在意的回答。“我也知道你為什么說不可能。”

“哦?說來聽聽。”

“很簡單，你覺得若是他們有方法解毒的話，白墨每年也不用繞那么遠的路去見他父親了。”說完話鋒一轉疑惑的盯著穆水蓮道：“可是你難道沒想過白墨他爹和皇上是怎么安然無恙的出來的？”

穆水蓮無語的看的溫雅如老實的說：“沒想過，我一直認為迷霧林會變成那樣和七王爺脫不了干系。但至于具體是怎么一回事，還沒有關心過。”說完看著溫雅如愈發鄙視的神情不覺反問：“怎么，有問題？”

“不敢，不敢。”對于某人如此無恥的大面積施放淫威，溫雅如默默的在心里記下，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不和你一般見識！

深深的呼吸吐納一番，溫雅如重新端正的捧著碗，有一口沒一口的抿著。“再接著說下去之前，我有一個小小的疑問，望相公能代為解答。”

“但說無妨。”

“請問，為何以相公您的聰明才智竟然忽略掉白墨他爹曾經活蹦亂跳的從迷霧林里出來的事實？況且，與他一同出來的還有當今圣上。”哼，十年？一邊去吧！人生就該在不斷的找茬與被壓迫中沖出一條血路！

明顯被問到的穆水蓮愣了愣，不太好意思的說：“因為那時候我對白墨沒意思。”

“嗯？”沒意思？所以他的一切與你無關？“呃，那之后有意思了您怎么也沒注意？”

淺淡的看了溫雅如一眼，穆水蓮正色道：“我習慣向前看。”

“……”您是高人！

溫雅如挺郁悶的瞅著那一臉正直的吃著自己“千辛萬苦”順來的菜的某人，捧在手中的酒，似乎沒那么香了。

正專心吃菜的某人道：“說到哪了？繼續吧。”

“哦。”興致缺缺的將酒碗放在一旁，溫雅如耷拉著腦袋嚴肅的開始進入正題。“說到為什么七王爺和皇上能全然無事的從迷霧林里出來。我覺著吧，這皇上一出來就直接將中州列為禁地，而不是將迷霧林列為禁地重新開鑿新路溝通中州與外界，說明，他放棄中州地界。在他進去的三天里發生了什么咱們暫且不談，光是他作為皇帝主動放棄自己的土地這就是很大的問題。至少這能說明他并沒有十足的把握進出中州。”

“皇帝的功夫不弱，簡單說就是他沒有解毒的辦法。”穆水蓮盯著溫雅如撕烤鴨的手總結。“涼了。”

不在意的用內力將已經冷了的鴨肉烘熱，溫雅如接著說：“白墨花費大力氣開鑿新路連通外界，每年繞山繞水的趕往帝京同樣說明他沒有把握從迷霧林進出。即使他身有修羅陣的陣法圖。”

也可能是他為了掩人耳目，想殺人于措手不及。穆水蓮默默的排腹著。“那七王爺呢，你總不能說因為他看著兒子費心費力卻沒有說什么就認為他也不知道如何解毒吧。”

擦了擦嘴，溫雅如認真的點頭道：“我就是這個意思。越簡單往往就越真實，咱別想那么復雜行不。”

“……”咱倆到底誰復雜？

“其實，我就是想說白墨他們是沒有方法解迷霧林的毒。林云生作為白墨的心腹，若他真有能力解毒，那白墨每年也不用那么麻煩的進出中州了。”

“可如果是那樣，很多地方都說不通。”

“對，很多地方都說不通。”說到這，溫雅如意味深長的看來穆水蓮一眼，她有些不相信如此明顯的漏洞穆水蓮會一點都沒發覺？“按當時林云生他們特意趕過來的目的看，林云生手中確實有解藥。那么問題就出來了。白墨到底知不知道林云生手中有解藥？如果不知道他又是為什么非得豁出命去趕往帝京，難道真的只是出于一片孝心？還有，林云生手中為什么會有解藥？是他自己的還是別人給的？若是別人給的，那那個人又是誰？為什么不親自過來？”

穆水蓮放下筷子，沉吟片刻說：“以白墨的為人，那種孝心是愚孝。他必定知道林云生有解毒的辦法。至于林云生手中的解藥，應該是別人給的。”

“怎么說？”

“上一世，我與白墨第二次見面差不多就是這個時候，他正在帝京中毒難解，而那次，是我替他解的毒。那毒雖然也算是厲害，可論復雜卻遠不如迷霧林中的，如果林云生手中的解藥是自己配的，他不可能解不了那個毒。而且……”

“而且什么？”

“白墨身邊醫術高明的人有限，唯二的幾個卻沒那個能力。”

“這么說來，那解藥是別的什么人給他的咯。”

穆水蓮勾了勾嘴角，一副你明知故問的表情道：“這就要問你到底發現了什么了。”

“嘿嘿”溫雅如撓了撓頭，笑的一臉的不懷好意，“我這不是覺得他有問題嘛。”

“說重點。”

“得嘞！林云生這人太謹慎，同行那幾天，我雖出了些幺蛾子但到還真沒能從他身上發現什么，不過那個來找他的人就不是那么小心了。”

“他怎么了？”

“他呀”說著溫雅如看著穆水蓮，輕皺了一下眉，像是在糾結是否要說出來一樣。

穆水蓮也不知道溫雅如發現了什么，不過能讓她會礙于自己而不好開口，大抵是和白墨有些關系，當下也不催她。

瞧著穆水蓮一派坦然，溫雅如自己再糾結那也是瞎糾結，索性說出來，清清楚楚的以后若有什么突發事情也好應對。

“我不是說我在那座府邸跟了他一段路嗎，天色太暗，是不是真的我不敢確定。”

穆水蓮有些不耐道：“是白墨？”

“呃，不知道。”

“像？”

“嗯，跟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一樣。但氣質相差太多。一個溫雅如玉，雖然是裝的，另一個狂肆無羈，也不清楚是不是真。反正差別太大，但從相貌來看還真不敢妄下定論。”

一時間兩人都陷入沉思。

溫雅如想的是以穆水蓮和白墨上一世的關系，若是真有這么一個和白墨神似的人她應該清楚，至少有所耳聞是必要的……

而穆水蓮內心想的和溫雅如其實相差無幾。只是，這個人，自己確實不知道。他，到底是誰？

兩人各懷心思，倒也一時相對靜謐，和諧的很。

溫雅如一人解決了大半的烤鴨，難受的打了個飽嗝，輕輕拍撫著胸口感慨道：“這就是需索無度的后果呀。”

毫不掩飾眼中的鄙夷，穆水蓮微微挪開了一點。“既然知道，還不克制？”

“克制？呵，正所謂今朝有酒今朝醉，難得好好吃一頓，不盡興豈不可惜？”

不贊同的蹙眉，“若都盡興了，這世界也就亂套了。”

“所以啊……”，說到這溫雅如故意拉長了調子停頓片刻，“放不開的終是放不開。”

聰明人點到即止。溫雅如也不多說，驀地坐直將放在一旁的酒碗端起一飲而盡。辛辣的感覺從喉頭漫到心口，燒的人一陣惡心。果然，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再怎么裝著喜愛都難掩厭惡。溫雅如忽然明白了什么，她就是她，無論發生什么她都不必為了別人而改變，她不需要更沒必要，人活一世，不就是活個痛快，何必呢……

都是玲瓏剔透心，穆水蓮自是知道她在指什么。可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另一回事了。何況，此行她已做了將自己和白墨劃清的決定，至于那些有的沒的，偶爾拿出來想想，也算是消磨時間了吧。

正想著，溫雅如突然湊到穆水蓮面前，滿嘴的油膩擦也未擦，看的穆水蓮差點一腳將人踢開。之所以是差點，是因為溫雅如早有防備，及時的伸手按住了她的腿。溫雅如滿臉深思的看了眼被自己按住的雙腿，打趣道：“說來，你今天那么老實的被我踹下去都干嘛了呀？不會是看人太帥，特地被美救去了吧~嗯？”

穆水蓮也不和她鬧，挑眼示意她將手拿開，自己慢悠悠的從懷中拿出個玉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