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你的姓名應(yīng)該是，月語靈！”隨著男人那不可違抗的聲音，我突然陷入了一陣漩渦中。

我記起來了，那樣的世界，還是同樣的世界不是嗎，丑陋的月亮，虛幻的楔子，刀仍舊刺入我的肌體、卻沒有流血——但我卻一點疼痛都沒有！

那個男人，我記起來了！我的疼痛對他無效卻能讓我痛不欲生的男人！那鮮紅的與我相似的眼睛、那酷似我母親俊美的臉，為什么、為什么如此親近的男人居然是這樣的對待我！

我什么都感覺不到，連刀刺入身體那該有的觸感都沒有了，我呆滯地看著這個世界、空虛而死寂——漸漸的，虛幻的楔子好像已經(jīng)無法約束住我了，我并不感到它的存在，眼前那丑陋的月亮漸漸扭曲、變形——如此世界，慢慢的變成了幻影，就如藍(lán)眼男子所說的，只是存在于這個鏡花水月般的世界罷了、只是鏡花水月罷了——不是嗎，生活在現(xiàn)實、或幻影，母親呢？

突然，母親的身影展現(xiàn)在我的面前，那慈愛祥和又有一點疲憊的臉龐，那最美麗的輪廓，她看著我，我看著她，“媽媽。”我叫道，眼睛不爭氣地禽出了淚水。

母親的手，慈母那溫和而又能保護一切的手，溫柔地?fù)崦狭宋业哪橗嫞衣冻隽宋⑿Α⑽蚁脒@是多年來第一次露出這樣祥和安寧的微笑，因為，媽媽就在我身邊，在我身邊保護我……

“母親啊，這是一個令人懷念的……”一個聲音突然響起，打破了這一片安寧、一個美夢，“……鏡花水月罷了。”隨聲音的響起，母親的影像慢慢的消失、消失……

“不！”我撕心裂肺地喊道，眼淚再次不爭氣的留下來了，“媽媽！媽媽！”拼命的向那消逝的方向跑去，盡管知道那只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一個……不可能實現(xiàn)的空想！

“一切，不都是鏡花水月嗎？”討厭的聲音繼續(xù)響起，“我和你，不都是行走于這個虛偽的世界中的嗎？以前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就像你一樣，就如同，我們并不知道我們所活著，為了什么所活，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要做到完美，而是知道自己所能做到力所能及的事情和無能為力的事情。”

“但你并非無能為力，可卻很難依靠自己擺平一切——如果想要認(rèn)清自己，就要重新認(rèn)識真正的自我并承認(rèn)它……你不僅對大家說了謊還對自己說了謊，欺騙了自己，無法承認(rèn)自我的人，終究會失敗，失敗！”

“我，并不清楚我是誰。”我說道，“但我清楚，我知道，你是個混蛋，你利用我的母親！我要殺了你！”

“你的母親，那一直存在你的心中、是你的鏡花水月，可是，不要忘了——我們應(yīng)該是同類，同樣在這個虛偽的世界內(nèi)痛苦的人不是嗎——你父親、你周圍的人，又是如何對待你的呢！”男人的話語再次響起，“你不就是一直憎恨這一世界嗎，月語靈！內(nèi)心的世界，才是最最真實的，真實到看清所有人丑陋的面孔、跳梁小丑般的存在——因為利益、欺詐、貪婪、美色、權(quán)勢、金錢——構(gòu)造了這名為丑陋又虛假到惡心的世界！”

“你的母親，將近因何而亡！是這個世界、這個現(xiàn)實、這個社會毀滅了她！”

“這個世界、這個現(xiàn)實、這個社會……”我喃喃地說道，我仿佛明白了什么，對，就是因為這個虛偽的世界！就是因為這個虛偽的世界！母親，媽媽，靈兒恨這個世界！

21

　　這本來是非常平凡的一天，對于醫(yī)院院長來說，雖說新來了幾個病人。

　　不過，那個名為歐陽靈的女孩才是重點，因為她是歐陽財團的千金小姐，而且財團的老總歐陽衛(wèi)國向來不是一個吝嗇的人——相較于其他普通的病人而言，她可重要得多。

　　一邊坐在辦公室的老板椅上，一邊看著醫(yī)院的賬單，看了會，他就伸了個懶腰，想到今天晚上約了醫(yī)院里最漂亮的護士happy，就不禁臉上溢出了邪惡的笑容、某個部位也發(fā)生了反應(yīng)，這妞表面上看起來文靜，沒想到那么浪，而且還是有夫之婦，就像自己是有婦之夫一樣。

　　“嗯？”院長突然眼前一閃，仿佛什么東西瞬息而過，他不知怎么居然站了起來——突然，周圍的環(huán)境慢慢的扭曲、模糊，“怎么回事！”院長驚恐地叫道，“快來人，快來人！”

　　“呼呼呼呼……”一陣陣的喘息聲傳來，院長仿佛看到了什么，突然臉上顯露出一陣恐怖的表情，“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前方，正出現(xiàn)一個大約8歲左右的男孩，全身肌膚卻仿佛干癟一樣惡心、眼神中透出一陣憎恨的感情、正死死地盯著醫(yī)院院長。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啊啊啊啊！”模糊的幻影、男孩已經(jīng)“緩緩”地走到他跟前，他親眼看到對方慢慢的、優(yōu)雅的用嘴把他肌肉一塊一塊的撕咬下來、撕心裂肺的疼痛，“啊啊啊啊啊啊！”瘋了、他感覺他快瘋了，卻無法昏或者死過去——

　　——五年前，一個病重的男孩來到了這個醫(yī)院，帶他來看病的是男孩的爺爺，原本慈祥的面孔顯露出焦急的神色。

　　醫(yī)療費價格不菲，男孩的家屬并不富裕，但破天荒的是，原本以吝嗇出名的這家醫(yī)院，居然提出免費為這個男孩治療，但不能保證一定能治療成功，若是男孩死亡了，醫(yī)院將賠償一筆錢給男孩的家屬。

　　男孩的家屬于是千恩萬謝的謝過了醫(yī)院，盡管最后男孩還是死亡了、醫(yī)院依舊按照承若賠償了一筆不匪的錢給男孩的家屬——男孩的家屬也相信了醫(yī)院是盡力了的，也只能感嘆老天爺對孩子太殘忍了。

　　可是，又有誰能想到，本來男孩的病并不致死的，而真正殺死男孩的，不是別人正是醫(yī)院本身！

　　醫(yī)院新產(chǎn)了一批藥，需要實驗，于是他們看中了男孩、明明知道那個男孩十有八九會喪命，仍舊殘忍的將他當(dāng)作試驗品。

　　對外，他則宣稱男孩的病存活率不大,讓男孩的家屬做好心理準(zhǔn)備，并提出如果治不好就給予賠償——雖然損失一筆錢，可對于日進斗金的醫(yī)院來說并不算什么，而且還能增加他們的好名聲。

　　于是，一切按照計劃，男孩死了，家屬卻也沒話說，外界更稱贊他們、名聲大增。

　　——院長，他感覺自己的肉幾乎被撕裂光了，可是卻沒有停止——突然，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肉體還是保存的很完整，但……無數(shù)的男孩涌了上來，撕咬他的身體——那種感覺，卻是真真確確的！“啊！”他無法忍受地喊了出來、平生第一次，對于貪生怕死的他第一次想死了。

　　“范圍涵蓋了整個醫(yī)院吧。”這時一個男人的聲音響道，“好厲害啊，要不是我有這名為真實之眼的太極之瞳，又怎么會看清楚事物的真相呢。”他喃喃地說道，眼神已經(jīng)從玩世不恭變成了帶著一絲絲的悲哀，順著他的眼神望去，前方正是一個絢麗的女子、而他正處于一片森林中。

　　女子有著一頭如同瀑布般飛流直下的長發(fā)，眼神中帶著空虛與呆滯、仿佛不知道下一秒該干什么，身著白色的素服、而臉龐和手卻是和衣服一般的白皙。

　　“我的境界還不夠，歐陽靈。”鄭一誠說道，又仿佛自言自語，可是他的眼神仍沒有離開那個女子，“雖然我能洞察事物的洞察，卻無法看透本質(zhì)……我了解你的憤怒，如果能力足夠強，或許可以涵蓋到整個世界呢！”

　　因為、整個醫(yī)院都處于這種幻影中，人們所看到的，就是自己內(nèi)心深處所埋藏的種子、然后被綻放。

　　“人，當(dāng)然虛偽了。”鄭一誠突然笑道，“可，并不是每個人的內(nèi)心都是骯臟不堪的！”他的眼神從悲哀突然快速的轉(zhuǎn)換成犀利，幽幽的藍(lán)光比平時更加炫麗，對于鄭一誠來說，對于處于同種環(huán)境中的，他都可以看到、準(zhǔn)確地說應(yīng)該是視見——他視見了醫(yī)院院長殺死男孩的事、視見了那個最漂亮的護士與院長茍合的事、視見了不良醫(yī)生故意多開了很多貴的可有可無的藥物來治療病人的事——各種丑事。

　　他又看到了凌麗、沐恩和林鸞——凌麗眼前并沒有什么東西存在，仿佛就像她的杰作一樣、仿佛就是人偶一般、毫無感情的，卻是最牢不可破的；沐恩出現(xiàn)在一個慌亂的時代、他宛然如同一個圣徒，救治的那勞苦的民眾，可是……越來越多的人遭受了災(zāi)難，他感到了自己能力的不足，他感到了無力、感到了渺小、因為力量弱小而痛苦——悲憫的情懷帶來了更大的悲傷——沐恩也漸漸地留下了淚水，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即使是現(xiàn)代所謂的和平，又有多少算是和平的呢？

　　最后，是林鸞，她眼前的、正是歐陽靈！

　　他看著她，第一次他看到了那個女人悲傷的樣子——她說話了，正是她的心理話，因為這個環(huán)境中，不可能存在虛假，除非境界高于這個環(huán)境。

　　“阿靈，我并沒有將你當(dāng)成怪物，我一直把你當(dāng)成我的好朋友，真的、真的！”林鸞說道，“我一開始遇到你時，我并不清楚你的身份，我當(dāng)時只感覺，你有一種天生讓人同情的感覺：我感到了你的悲傷、你的寂寞以及你的痛苦……不能融入大家的環(huán)境中很痛苦吧……得不到認(rèn)可很痛苦吧，阿靈，你一定很痛苦，對不起，阿靈……要是我能做的更好，就不會有那么多讓你不愉快的感覺、就不會讓你如此失望了……”

　　“因為知道了別人心中的痛苦，那么并不在是孩子，是……可以獨當(dāng)一面的人了。”鄭一誠說道。

　　“當(dāng)然了，先要戰(zhàn)勝自己。”他的眼神又開始悲哀了，仿佛春雨般柔情的悲哀，“韻，我將、殺死你！”速度很快，仿佛一陣風(fēng)、一陣?yán)祝堆杆俚膭澾^女子窈窕的身形、帶著一絲悲哀，“……韻，你看著我，我亦看著你……”鄭一誠喃喃道、語氣中不可避免的更加哀傷看，而周圍的一切亦慢慢的恢復(fù)平靜，“哪怕是幻覺，一旦無法保持物質(zhì)出入或熵值變化的系統(tǒng)，其體系就會徹底混亂導(dǎo)致崩潰直至壞死，哪怕是幻覺。”

22

　　一誠已經(jīng)正式出院了，林鸞仍舊陪著歐陽靈、而她們不知道為什么和好了，而歐陽靈的病情也逐漸好轉(zhuǎn)中。

　　“沐恩。”一誠向我叫到。

　　“嗯？”

　　“嗯……你最想做什么、或者說，你的夢想是什么？”

　　“怎么會突然問這種問題——唉，夢想依舊遙不可及。”我嘆道，又問道，“如果像你小子那樣悠哉悠哉就好了。”

　　“當(dāng)然咯，唉，某些家伙，真是老好人，救死扶傷、兼濟天下啊。”鄭一誠用嘲諷的口氣對我說，這家伙！不知好歹，剛出院就這樣混蛋，下次小心還被車撞。

　　“沒想到歐陽靈的能力居然那么強。”凌小姐說道，我們一同上了車，開往去事務(wù)所的路上，“先是將整個醫(yī)院里的人的五感都剝奪，然后在賦予我們新的五感——感官、眼耳鼻舌膚感受外部事物刺激的器官，但這器官的能力，最高級指令卻在大腦中——依附于形體的虛無之眼，卻直視了整個醫(yī)院所有人的大腦，強行將我們的五感剝奪并改變，其實是歐陽靈的能力的加強化、肯定是那個男人催化后的后果，唉……”

　　“僅僅生活在大腦中的人，并在介于現(xiàn)實中的是典型的主觀唯心主義者，不是風(fēng)動、不是幡動，乃是心動，用自己的能力來改變這個世界，即使這個世界都陷入了他們的‘虛無’，又有什么意義——宏觀上宇宙仍是宇宙，時間仍是時間——主觀的時間雖然改變、不過那僅僅是存在潛意識中的，客觀時間卻無法改變，宇宙本身的無意義依舊毫無意義。而過于沉迷于虛無的虛幻、終究會自取滅亡。”

　　說罷，我們陷入了沉默，一誠的眼睛依舊迷離、可卻帶有一絲不易被發(fā)現(xiàn)的悲哀……

　　我和一誠又回到了那個家，那個暫時可以避風(fēng)避雨的屋。

　　“石頭剪刀布！”一同喊出，一同出拳，我卻破天荒的輸了。

　　最近一直贏一誠，偶爾輸下也不是什么壞事呢，“一誠，據(jù)說你住的那個醫(yī)院的院長突然瘋掉了，被抓去精神病醫(yī)院了。”

　　“不是不報，時辰不到。”一誠神秘莫測地留下了一句話，搞的我二丈摸不到頭腦。

　　平靜的生活，依然會帶有傳奇色彩，平凡中領(lǐng)略驚奇，人生在世，太累太累，有時候正需要放慢腳步去欣賞。

　　——或許人們已經(jīng)走的太遠(yuǎn)，以至于忘卻了當(dāng)初的目的——當(dāng)游蕩于這個世界上的人們休息時，即使忘卻了，可那廣闊的天空、無垠的大海，依舊是那名為流向深遠(yuǎn)的未來的一絲寄托……

　　無論多么悲傷、多么困惑，但莫要忘了——那更為希望的未來，正等著我們來顫動！

第二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