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年底,新的一輪政府轉變職能,工廠轉軌,企業改制開始了。企業到處可見今天不好好工作,明天就要找工作的標語。這預示著又有一批職工下崗,分流或買斷推向社會,至此麗麗就更加珍惜《勿忘我》的這份工作。她與人和睦相處,少說話多做事,無論份內份外的苦活累活都搶著干。她不讓自己閑著,哪里人手少,她就出現在哪。她禮貌待人熱情服務也受到顧客的好評。工作之余又極傾心做好馬經理家的家政服務,所以她極受馬達經理夫婦的賞識。由勤雜工調做服務員,做領班,又升大堂經理。在這期間,我和杭杭為了支持麗麗,背地里為其爭取客源,調動各自的關系戶,都把自己單位客戶拉到《勿忘我》就餐,使《勿忘我》顧客盈門,營業額呈直線上升,直逼得馬達經理不賞識麗麗都不行。
麗麗對我說,上個星期天的中午,她突然被人請到經理室。看著馬達經理一臉的凝重,她心咚咚地跳,我闖了什么禍呢,她想,又沒得罪哪個顧客。“經理有什么事嗎?”她問,小心意意樣兒。
“從今天起,我家的事兒你不用干了,”馬達經理說。
麗麗說,她沒容經理說下去,問道:“是我做錯什么了?”
馬達說:“你干的很好,從今天起你只干一份工作。”
“你知道,減少300元收入對我意味著什么,”她想不通。
經理嚴肅而鄭重地說:“我不能讓一個大堂經理那么辛苦,還有在你現有的工資上再加100元。”
麗麗說,她當時懵了,說:“讓我當大堂經理,拿600塊?”
“是。”經理點頭。
麗麗嗲聲說:“我人都暈了。”
經理笑了說:“是我暈了,你原來卻是那么地能干。”
“什么能干,不就是看事做事?”
“你沒看好多客人是沖你來的嗎。”
“那是那呀,沖酒店來的。”
“我一直沒問你,云霧庵一直在幫你,他說你只是他老婆的好朋友,是這樣嗎?”
麗麗說,她見經理的話里有些曖昧,臉一紅說:“同他老婆是好朋友一點不假,他一直幫我,什么意思?”
“你還不知道,好多沖你來進餐的客人有些是云霧庵叫來找你的,”經理說。“我和他是戰友,也好了那多年,他從沒這么幫我;好了,這次他為你當然也是幫我,不說了,你去上班吧。”
麗麗說,我這才知道,卻原來是你云霧庵在幫我,不然,我咋當大堂經理啊!我怎么樣報答你呢。
又后來一段日子,有一天,麗麗在我下班的必經的路口等我,我說:“你有事找我嗎?”
她臉一紅,說:“近來一段日子,夜里醒來不能成眠,渾身發燥,還出汗,心里很煩。你說我想干嗎,我都問自己一百遍了,想了想又能干什么呢。我就只是想見見你。”
又是一個休息日,她說她回以前那個家看兒子,可門上一把鎖。鄰居說朱波父子一早出門了。她心里好一陣失落。無所事事就去經理家幫做家務,人總是要講點良心,講知恩圖報的。
忙了一中午后,馬達夫婦有事出門了,她就在浴池里洗個澡。她說,水波蕩漾著肌膚,那熱水使熱血在周身涌動,漸漸地,她感到有一些麻麻蟲兒在心房里蠕動,癢癢的,不能泡了,她起身對著鏡子用毛巾揩拭全身,她意外地發現,不,是離婚后第一次認真地端詳自己:頭發黑了,臉頰紅了,胸脯滿了,臀部圓了,她這才明白夜里醒來莫名其妙地燥熱,有時還一身汗是為什么了。她想起以前看過的《家庭醫生》,說虛汗、盜汗是體虛,患了虛癥。她想我虛嗎,比下崗那段日子還虛不成?她看著自己的身子明白了她需要的是什么。難怪俗語說,饑寒生盜賊,飽暖滋淫欲,她笑了。于是這念頭一下午就扎根兒似的趕也趕不走,她想睡就躺在沙發上,可怎么也睡不著,她將所接觸到的男人,包括初戀的男人,在腦海里放電影似的篩了一遍,最終她發現她的那兒,能容得下的男人還是我云霧庵。
我說:“麗麗,你是瘋了。”
麗麗說:“當時我也吃了一驚,老實說我周圍不泛對我動心者,對我獻殷情,有的甚至裝不小心摸我一把,我與他們有分寸地說笑,也周旋,卻不上心。想了想,我這才發現自己一直在等待的一個人卻是好朋友的丈夫。我問自己,多年來我不是看霧庵不順眼嗎?如今想起來是我嫉妒杭杭,就挑剔說你這不是,那不好。我干么一直潛意識地注意你,就是嫉妒作祟。你說我嗲,我就故意氣你,越發地嗲。你越惱我,我就找機會唆使杭杭整你,我就是巴望杭杭與你一拍兩散。我為什么這壞?我終于找到了答案,卻原來我潛意識里也愛著你這個男人。”
我想麗麗也該找一個人了,正好華光印刷廠的冉廠長今年五十歲,妻子一年前死了,女兒出嫁,兒子讀大學。一人過也很慘,不如介紹給麗麗,廠長大她10多歲還知心疼人一些。
一次用餐時,我對她說:“冉廠長來了,你們不是早就認識了。”
“什么意思?”麗麗問。
“你接待一下冉廠長,在三包間,也好聊一聊嘛,”我說。
這時,一個叫玄月的服務員來了,對麗麗說:“冉廠長說,非見你不可。”
“玄月,有這么玄嗎,我也就是在他前兩次吃飯時見過他。”麗麗真不想叫冉廠長對她有那一層意思,他對她有那意思,她早看出來了。
玄月說:“一定要你去,你就去吧,沒什么的。”
“還不是某人搞鬼!好,我去,”麗麗恨限地挖了我一眼。
……
冉廠長這頓晚餐一直吃到晚上十一點,是冉廠長帶來的客人,我又在作陪,麗麗雖然有些看不慣有一兩個人的 粗俗可也不得罪他們,她自始至終一一熱情接待、周旋,最后又一一禮貌地送他們離開。她在送冉廠長出門時,她又給廠長一個意味深長韻味無窮的微笑,這才轉身堵住也要走的我。她說:“我要給你看一本好書。”
“那就拿來吧,”我說,真以為她有什么好書呢。
她說:“性急吃不了熱豆腐,跟我去拿吧,還早,誤不了你回家。”
我看也不太晚就同她去她的租屋。一路上她不吭聲,我也不好說什么,大約一刻多鐘就到了王家巷。她的住處是一家私房的平頂間。我一進屋她就閂上門坐在鋪上。
“好書呢?”我仍站著,沒待下去的意思。
她說:“你打開看吧。”
“書在哪?”我一頭的霧水。
她說:“你說過每個女人就是一本書,你打開呀!”
“你……”我只覺得我被她戲弄了,早火了。
“你還火?把我丟在《勿忘我》,偏偏忘了我,不聞不問也就算了,你竟然要把我推給那個狗屁廠長,你當我看不出來?”麗麗也火了。她原本是想對我溫柔一些的,可這會兒在她心里我就是她老公似的,說著說著她竟嚶嚶地哭了起來,叫我有了闖了大禍的感覺。
“你不是說過,找個人湊合過日子?”我說,急了,手腳無措。“我真是引火燒身,好麗麗你沒事吧?”我想找點兒什么給她揩淚,可掏了口袋,什么也沒掏出來。
“叫我湊合,給我找一個不認識的老頭子,你咋不湊合?你怎么對杭杭還那么好,”麗麗也是昏了頭,說話不講一點邏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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