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五點多就醒了。
不知怎么回事,入夏之后她的睡眠就變得特別淺。她翻了個身,臉朝窗戶躺著,天還麻麻亮的,偶爾有幾聲汽車駛過的聲音打破清晨的寂靜。她閉上眼,試圖重新進入睡眠。頭暈乎乎的,卻異常清醒,于是開始觀察閉著眼睛看到的景象,那是光線被眼皮阻隔后的產物,一種介于血紅與金黃之間的顏色。她聽到張明吧唧了兩下嘴,想象著張明黑洞洞的嘴里蓄著的口水黏在舌頭上的樣子,張明的口腔一張一合,口水和舌頭分開又合攏。
她突然發現早晨嘴里又苦又澀。
透進眼皮的光線越來越亮,到最后甚至有些扎眼,她睜開眼,拿起床頭上的鬧鐘看時間,七點半,陽光照了進來,將她手中的小熊鬧鐘映出一條一分為二的明暗交界線。她放下鬧鐘,用腿踢了踢張明。張明含糊不清地“嗯”了一下,又不做聲了。她索性拍拍張明的肚子,說:“起來了。”
張明懶洋洋地坐起來,說:“幾點了?”
她說:“七點半了。”
張明掀開毛巾被,下床靸著拖鞋出去了。不一會兒衛生間里傳來撒尿的聲音,然后是沖水的聲音。她突然擔心起來張明會不會又忘了把馬桶墊子抬起來。有時候她上廁所,會看見潔白的馬桶墊子上沾著幾滴淡黃色的液體,她不得不戴上塑膠手套,捻起兩張衛生紙把液體擦掉。她有些躺不住了,起身穿上拖鞋,繞過一米八的席夢思大床走去了衛生間。她瞥了一眼馬桶,還好墊子是豎著的。
她說:“快點。”
張明正在刷牙,哼了一聲算是回答。她靠在門框上,看著張明將牙刷塞進嘴里,往左邊腮幫子搗兩下,又往右邊搗兩下,牙膏沫子溢出來沾了一嘴。張明低下頭,使勁地吐了一口,再仰頭灌了一口漱口杯里的水,咕嚕咕嚕幾聲后,又是一聲“呸”。她以為張明完事兒了,于是進到衛生間里放下馬桶墊子,不料張明沖干凈了水池后放了水準備洗臉。
她退到門外去。
她走到沙發上坐下,將頭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她不喜歡她的房子,原因之一就是客廳太小。當初買房的時候也沒覺得客廳小,一百一十平米的房子看上去夠敞亮,住了幾年后,房子像是能變形似的,客廳越來越小,擺下一套沙發和一組電視柜后,過道窄得讓人直發慌。陽臺也是一樣,放了一臺洗衣機后,只剩夠一個人轉身的空間,有時候衣服都晾不開。
這會兒她又有些困了,倦意襲來,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她暗暗罵著自己該死的生物鐘,卻無計可施。張明已經出來了,走進臥室里換衣服。她嘆息一聲,無奈地站起來,走到馬桶上坐下,屁股剛接觸到墊子,就發現有問題。她慌忙起來,只見墊子前端有一小片水漬,她皺起眉頭,連忙從掛在墻上的鐵盒子里抽出兩張紙,在大腿根部使勁蹭了幾下。擦干凈了馬桶墊子后,她重重地坐了下去。她還是覺得頭暈。
她洗漱出來的時候,張明拿著公文包在玄關換鞋。張明上班時間比她晚半個小時,卻遠很多,每天早上都要比她先出門一會兒。張明說:“晚上不回來吃飯了。”
她點點頭,又意識到低著頭的張明看不見她的動作。張明換好鞋,說:“走了。”說完就打開門走了出去。她走向重新關起來的防盜門,試探性地拉了拉,門關緊了。
她回到臥室里換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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