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三

　　因為時間永遠分岔，通向無數的將來。在將來的某個時刻，我可以成為你的敵人。

　　——《小徑分岔的花園》

　　世界平靜了下來，包括那個老瘋子。我站在四斗水的中央，感知到四水已經顛倒了流向。這里已經幾乎成了廢墟，荒蕪而沒有生機，就像是現在橫在地上的博爾赫斯。

　　我沒有喚醒他，他需要這樣的安靜，可能是久違的安靜。我獨身一人徑直地走，全憑感覺，我必須要去看看那家伙到底是不是還活著，否則我會一直惴惴不安的。

　　我所惶遽的是我看到的場景遠遠超出了我的想象范圍：博爾赫斯竟然蹲在文字獄外。我瘋狂地跑過去。

　　“你從沒有告訴過我這樣一個地方。”他大概知道是我，因為這里已無他人。我已經氣喘吁吁，無法言語。他耐心等我平息下來。我也在等待我自己平息下來。“它叫文字獄。”

　　“我觸碰它，確實感覺它是一杵杵木樁搭建成的牢籠。但我心知肚明，這里堆砌著無數的字句。我想提醒你的是，你會自取滅亡的。”

　　我更關心另外一件事。玫茲還是死沉地困睡在這囹圄之中，沒有一點動靜，即便是他的鼻息和心跳，頓時我如釋重負。

　　博爾赫斯支撐著手杖站了起來，向前走去。突然他回過頭說：“他差點撞壞這籠子！”

　　我感到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將我滯留在那個時空，完完全全僵硬在牢獄之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