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五

　　隨后曾麟龍一道圣旨發下，黃布黑字，聲稱要順應民意，準許村民再生，村民感受到皇恩浩蕩，還把它視為民主的第一次徹底實現，村民們擁戴曾麟龍，視他為再生父母，給他下跪叩首，好似是曾麟龍賦予他們生育的能力。但無論如何，從這時起，大有皇帝曾麟龍有了他的真正的子民。大有帝國，君臣上下，黎民百姓，都其樂融融的一片。

　　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與此同時，馬大興正著手籌辦登基大典，給大有帝正名。

　　發村有個年事已高的雕匠，抱孫子的美夢終于可以實現，對新皇帝感恩戴德，便想盡綿薄之力為其刻一塊玉璽。沒想到老雕匠剛刻完這方玉璽就駕鶴西去了，這玉璽也便成為老雕匠的絕唱。曾麟龍聽聞后感動不已，要封老雕匠為“玲瓏玉人”，擬完諭旨，蓋玉璽，卻是“有犬”二字。這雕匠年老昏花，把字序弄反也罷，竟不偏不倚在“大”字上方刻下一筆。這一筆錯刀，便是在龍顏上屙下一粒老鼠屎，皇帝大怒，要治雕匠后人的罪，誅他的族。但馬大興及時勸諫，說這雕匠本是一本好心好意，再者登基的日子將至，理應大赦天下。此事也就作罷了。

　　為了彰顯國威，大有帝不惜傾舉國之力。考慮到牛碧運的特殊身份，大有帝命令他負責登基儀式總調度。牛碧運發動群眾，整個發村都開始張羅起來。或為皇帝量身定制龍袍，或為皇帝修葺寢宮，或搭建祭天的祭臺，或為朝廷命官端茶送水吹箭敲背。

　　馬大興選的黃道吉日是農歷庚申年二月三十一，這一天，曾麟龍在神乳山東峰之巔設下祭壇祭天登基。曾麟龍黃袍加身，頭戴軍帽，他腳下鋪著好幾床紅被子一直延伸到祭壇，被子上繡著百子圖、鴛鴦戲水、雙龍戲鳳或者雙鳳戲龍。剛入宮的繡女笨手笨腳，他袍上的幾條龍因此顯得呆頭呆腦沒有神氣，倒是軍帽上一個金黃色的“王”字很奪人眼球，盡顯威儀。

　　站在祭壇前，向下看去，神乳溝里跪滿了人，一個接著一個望不到邊。祭天完畢，曾麟龍正式登基為帝。大有國史官如此描述：萬民擁護曾麟龍為帝。曾麟龍卻之不恭，順民心，順天命，定國號大有，稱大有帝。改農歷庚申年為太平元年。定大有為立國諭旨，所謂大有，就是你有我有大家都有，大家有才是真的有。

　　繼而四周萬民山呼萬歲，撼天動地。隨即成群幼童唱起“假龍沉，真龍升；河之南，降天平”——馬大興解釋說，這便是大有國的國歌，沒有這首童謠，便沒有大有國的誕生。然后，百姓遙望村里辦公樓前的旗桿，兩個侍衛在那里拉著繩子，卻遲遲不見大有國的國旗升起來。

　　“丞相，怎么回事？”曾麟龍側頭問。

　　“回稟陛下，大有莫過無。”馬大興低聲說。

　　曾麟龍稱帝的消息不脛而走傳到了虞村，一起傳過去的還有大有諭旨和“鼓勵再生”國策。大有之下，莫非王土。不久，虞村村民攜家帶口紛紛表示愿意歸屬。大有帝曾麟龍至此一統神乳山，大有國也有了數千民眾。牛運碧是軍伍出生，有些操兵的經驗，奉皇帝的令，他在這數千民眾之中募集了五百壯士，建立了大有國的第一支軍隊，編號大有第二軍。這支軍隊的第二分隊二百五十人，擁有一個叫人聞風喪膽的名字，神乳山二百五壯士。

　　“為什么要叫第二軍？”

　　“回稟陛下，別人會以為我們還有第一軍。”牛碧運湊近曾麟龍的耳朵輕聲說。

　　“那為什么不能叫第三軍？”

　　“回稟陛下，太假了。”牛碧運湊近曾麟龍的耳朵輕聲說。

　　建國伊始，大有國的財力非常有限。曾麟龍頒布詔書，號召百姓捐款捐物，促進大有國全面實現大有。那時候農民對于立國諭旨中的大有無比憧憬，簡直夢寐以求，所以特別熱情高漲，二話不說就拿出家里最值錢的東西，喊著大有的口號齊刷刷地往議事殿外的空地上堆。一天下來，鍋碗瓢盆堆疊成一個小山包，空地上嘰嘰喳喳各種活物，雞鴨豬狗還有黃花大姑娘。

　　大有帝國的政策能夠受到百姓的廣泛擁戴，丞相馬大興感到樂不可支。他自視天命所托，要一展自己的抱負，輔佐大有皇帝，把大有帝國建設成為富強的大國，立于世界之林。隆中對策之后，他為大有國量身定制了更為長遠也更為細致的規劃，從改革到擴張，不一而足。曾麟龍也立下鴻鵠大志，誓要一城一池打下天下，讓天底下的百姓都能無憂無慮地生娃娃。

　　曾麟龍踵武前賢，唯才是舉，重用了許多神乳山的青年才俊，還頒發了求賢詔，希望能夠求得隱居于神乳山的隱士。各路人才紛紛毛遂自薦，希望謀得一官半職。幾日后，大有帝國人才濟濟，車載斗量，村小教師太傅、江湖郎中御醫、道觀方士大夫、山野屠夫將軍，個個身懷絕技。

　　不久，曾麟龍支持之下，馬大興開始頒布變法，涵蓋土地、教育、住房、醫療等諸多方面，如火如荼。變法第一日，馬大興效仿商鞅在村口放言，若是能在村口種下一棵樹，賞錢兩塊。不料，百姓把丞相視為天人，對他的話深信不疑，這兩塊真是你有我有大家都有了，他們好不高興。馬大興第二天到了村口，就看見青樹成蔭，百姓跪迎。大興雖然此次失算，但是變法卻因為小國寡民而進展得相當順利。在大有國里，人人有地種，人人有房住，人人有飯吃，人人有衣穿。生病不花錢，上學不花錢。風調雨順，百姓和睦。

　　加之建國之初，曾麟龍日理萬機，廣開言路，勵精圖治，與百姓同甘共苦。數月后，大有國百廢俱興，五谷豐登。村里的婦人欣欣然奔走相告“我有啦我有啦”。

　　史稱，太平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