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十六歲的林彥扔到人群里，一頭不愿扎起的長發亂哄哄地炸開，像叢灌木般冷硬。

　　除了洗漱，她從不愿照鏡子，她安慰自己小眼睛聚光，拉下幾縷頭發把臉蓋住。就算沒有留海，出門她總是把頭發放下來，用手不斷去順自己倔頭倔腦的發絲，頭發很干，見到分叉她就狠狠地用牙齒把它們咬掉，然后用手撕拉著斷發玩。正是離子燙的黃金時段，她也跟風去弄了一個，比別人多折騰了一倍時間，肥皂水流過幾次之后她恨恨地罵，壓根沒用！

　　小姨不知道第幾次埋怨她該剪頭發了，眼神里卻帶了點小心翼翼，林彥干脆把眼光從她兩片香腸上移開，一屁股坐倒在候診室外的金屬椅上，那里曬得到太陽。小姨見勸說無用，到隔壁診室去排隊。

　　林彥百無聊賴地往診室里張望，一個男生使勁拽著他憤怒的父親，椅子上坐的大約是他的母親，眼睛下像是掛了兩個黑色的垃圾袋，臉色灰敗。

　　人發怒的時候最丑陋，五官都擠在一起，臉中央形成黑黢黢的漩渦，于是她沒辦法看清兩片快速翕動的唇。

　　她靠在墻上，把下巴擱在膝蓋上，低頭玩著她幾根短短的手指。男生飛快地里頭從跑出來，襯衫的袖扣居然帶到了她的頭發，她一個吃疼，一把抓住男生的手臂，抓得死緊死緊。

　　男生嚇了一跳，大吼：“我操，貞子?。　?/p>

　　一走廊人的目光聚焦。后來林彥無數次鄙視石瑋偉，你好歹是個人模狗樣的中文系大學生，能好好說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