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四

　　柴火妞一天大多數時間都在睡覺，醒來的時候她會在他凝滯的筆桿上像走平衡木一般玩耍，扯他的抽紙紙巾玩，用腳踩著他的手機鍵盤當鋼琴彈。她的問題很多，弄不懂了還會發脾氣，柴火妞從來不會沒有脾氣，她永遠像個長不大的孩子。

　　“我住的火柴盒，是你的？”

　　銀鎏金火柴盒原是陳明祖母的，她年輕的時候在當鋪工作，遇到了那個金發碧眼的人，從此他出現在她的生命里，他僅僅給了她這個銀鎏金火柴盒，卻不僅僅留下了這個小物件。無論四十年間多么顛沛流離，她始終沒有當掉它。

　　“她不愿多提，每每提起也是云淡風輕。”

　　“正因為被時光所催，所以女人看透時光的力量那么大，然后，她們都喜歡假裝豁達。”柴火妞低下頭。

　　陳明用筆尖戳戳寫滿歌詞的紙：“寫歌詞也是一樣，很喜歡假裝豁達來博取聽眾的眼淚，但大多數好的填詞人，內心對愛情都執著到死。”說完，他禁不住紅了臉。

　　“原來你是這樣的人啊。”柴火妞拍拍火柴盒，狡黠地笑了：“我喜歡它，它的家是你，你，是我的家。”

　　他耐心地支起腦袋仔細地用手指護著她，他多么怕她不小心弄傷自己，他能夠帶著她去便利店，能夠帶著她去游樂場，能夠帶著她去各種她想去的地方，但他不知道能帶她去哪里就醫，他不希望任何人看到她，她是他一個人的小寶貝。他喜歡靜靜地看她睡覺，看她無意識翻個身，睡顏安穩。

　　他真怕她哪一天忽然消失，自從她大刺刺走進他的生命，他的靈感如泉涌，他常常一寫就是一整天，無意間忽略了她。他以為給她準備好一整塊壽司，她就不會打擾到他。

　　她站在他手邊盯著他左看右看，揚聲呼喚他“該吃飯了”，全神貫注的他卻沒有注意到，她恨恨地一口咬在他手背上。

　　“哎呦你餓了嗎？”

　　柴火妞望了一眼還沒吃完的壽司，低下頭嘆口氣：“嗯，沒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