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交截止期限前的一周,陳明總是格外煩躁,渾身上下像有野草在瘋長,又刺又癢。狹小的老式公寓里只有他一個人,木門與紗門外鄰居為了搶公共水龍頭的吵架聲,源源不斷地灌進他的耳朵里。他坐在沙發上,點燃火柴,想燒掉身上瘋長的野草。他看著它燃盡,一根又一根,焦黑的木棒不斷掉進煙灰缸里,像他化為廢物的一個個想法。
填詞人必須一個人分飾百角,有時候是一只貓,有時候是一堵墻,有時候是一個死人,但是遇見不能給予他任何感覺的Demo,只能一遍遍翻來覆去地聽,成百上千遍,像小二一樣恭恭敬敬等候靈感迸發的那一刻。這輩子他還沒戀愛過,卻總是被要求寫那些千篇一律的情愛歌詞,他只能靠揣測女孩們的小心思,想象戀愛未滿的男女間莫名其妙的小動作,描摹游戲般的熱戀和失戀。
陳明一把把桌上的紙筆全部揮到地上,站起身,又猛地把架子上像多米諾骨牌一樣排列的火柴盒全部推倒。
他聽到了細小的呻吟聲,伴隨著濃重的鼻音。
“你打擾到我睡覺了!混蛋!”
為了寫歌詞,陳明苦心搜尋了許多描寫美貌的句子,直到那一刻他才明白,目睹的那一刻,震驚只會化為最最簡短的那一句:她太可愛了,比陳明見過的所有人都可愛。恰到好處嬰兒肥的臉,卷曲的紅色頭發,細瘦白皙的胳膊,她坐在半開的銀鎏金火柴盒里,揉著眼睛,臉上是睡夢中被打攪的怒意,怒氣沖沖的臉卻那么討人喜歡。
陳明結結巴巴開口:“拇指……姑娘?”
“安徒生都去世那么久了,原來還有人能通過他記起我的好姐妹呀。”
她站起身,笨拙地從火柴盒里向外爬,落在地上,陳明忍不住用食指幫了她一個小忙——她才不要外人看到她的被窩,卻沒有足夠的力氣把火柴盒合上。
她心滿意足地拍拍手轉過身,明亮的眼睛看向陳明:“你好,我是柴火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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