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五

　　豆包打了個哈欠，搖搖腦袋：“我說過，我只能幫你實現切實可行的愿望，意思就是說，我不能對他人的感情進行直接干涉。”

　　少年跪倒在床邊：“豆包，求你了。”

　　“我不是不能，是沒有辦法，真的。”夏小筑從豆包的大眼睛里第一次讀出了責備：“而且，你覺得，誤會或許不難解開，愛是能夠這樣走捷徑去理解和表達的嗎？”

　　我怎會不理解。只是可恥的自尊心三番兩次地阻擋我邁向幸福的腳步。應雨和自己說過她最喜歡的少女漫畫里，她最喜歡的一句話——愛是最艱難，卻是最幸福。他笑她夢幻，天知道這句話多么讓他心顫。他其實明白。明白母親只是為了他過得更好，所以才狠心離開他。但是她從未真正遠離，十年如一日，即使他從來不見，她依舊堅持每周日來看他，大雨里淋濕的樸素背影，寬容而執著。母親從未說過她愛自己，但，那早已不需要用單薄的言語來表達。

　　豆包說過：“你的母親那么愛惜我，常常聽到她喚我‘小豬’，后來才知道，原來是‘小筑’。她的眼神是你想不到的黯然神傷。本來我想一直不開口說話的，那天那個小姑娘替你來買我的時候，你母親千叮嚀萬囑咐她要愛惜我，沒想到，輾轉來去，居然到了你手上。我腦袋一熱，這不，破功了！”

　　謝謝你，小豬。

　　我只是苦惱，自己沒辦法改變母親那么多年來的窘境，我恨自己的雙手還沒有足夠撐起一片晴天的力量，我除了努力念書，等待，著急想長大，此外什么都做不了。所以我只能，一味逃避。

　　媽媽。魂牽夢縈的呼喚，日思夜想的至親。

　　夏小筑睜大眼睛——

　　幾個戴袖章，穿著制服的人們，不顧母親苦苦哀求，毫不留情要收走她所有販賣的東西。

　　媽媽。媽媽，媽媽！靈魂深處有什么東西在拼命地叫囂。

　　終于噴薄而出。

　　少年從大樹后沖出來，一把搶過母親手中的袋子扛在肩上，像一陣風一溜煙跑遠。

　　他暢快淋漓地奔跑著，即使知道會被抓住，即使知道自己有多么瘋狂，即使就快要喘不上氣來，他只是跑，跑得遠遠的，跑出他自卑的小世界。

　　他的母親傻傻地站在原地，淚流滿面。

　　初春的風柔和地吹起夏小筑房間的窗簾，書桌上是一副嶄新的羊皮女式手套，下面壓著一張小紙條：送給你，作為你的第三個愿望，我走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