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大早,周叔叔送兩個孩子上學,夏小筑跟在頭也不回的周星星后面到教室的時候,發現許多人吵吵鬧鬧地圍在黑板前。周星星的到來讓嘈雜的人聲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周星星向黑板望去,貼在黑板上的淡藍色信紙無比熟悉。他的臉“唰”地白了,走上前去惡狠狠地把信紙從黑板上撕了下來。他回過頭,是應雨不知所措的臉。他狠狠地瞪向兩邊圍觀者,轉身沖出了教室。
“他寫了什么?”不明情況的同學推推旁邊人的胳膊問道。
“‘我希望能和你做朋友’之類的,情書噢!”
“現在還有人寫情書?哈哈……”
夏小筑飛速爬上教學樓天臺,掏出豆包質問道:“是你做的嗎?”
豆包點頭:“這不是你的愿望嗎?”
“可是我只是讓你小小地作弄一下周星星,不能以傷害這么多人的感情作代價!”夏小筑氣得直跺腳。
豆包委屈道:“可那封信并不是情書,就算給老師看到了也沒關系,你也知道,周星星一直沒敢鼓起勇氣和應雨說話,這封信孤零零地躺在周星星的課桌里好幾個星期了。”
這天下午放學回家,夏小筑習慣性地往公園方向繞遠路回家,這次,他一個人,他看著應雨孤單的背影轉過街角,才慢慢地往公園走去。
擺攤的女人還在那里,不停地搓著通紅的雙手,呼出的氣在寒冷的空氣中化作白煙。有人走上前去,拿起她面前的絨線手套詢問價錢,也許是價格不合他的意,他把手套隨意地往小攤上一扔,輕蔑的眼神在他轉身剎那落入夏小筑的眼里。
夏小筑凝視著那個無言彎腰拾起手套,輕輕拂去上面的灰塵把它放回原位的身影,胸口一陣難以抑制的揪痛。他無力地靠向樹干,抬腕看了看手表,下午五點,天色已經暗下來了,但他知道,按照慣例,女人一直會擺攤到晚上七點。
“你個小傻子,躲著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夏小筑背后的書包里傳來話音。
垂著頭的夏小筑眼睛猛然一亮:“豆包,幫我實現一個愿望好嗎?”
等到他再次睜開眼睛,他意識到自己正站在一個自己似曾相識的環境里,這個認知讓他驚喜交加:“豆包你好厲害!傳說中的瞬間轉移就是這樣子嗎!”
小小的一間老式公房,天花板剝落,角上還有天雨進水留下的淡黃色印記,腳下,是最老式的木地板,卻莫名地給人一種踏實感,屋里沒有電視機,只有一臺破舊的收音機躺在床尾,被子疊得整整齊齊。撫過床欄桿上的刻痕,他禁不住笑了,原來,自己那時候身高只有這么點點。笑完了,心口卻像被什么堵住了。
自從被母親送去周家,他就再也沒有回過這個地方。父親過世后,母親把本來就不大的房子置換成這套小的,每逢雨季,這間頂樓的小房間四處漏水,年幼的他卻很歡快,忙不迭地跟著母親拿臉盆接水。等到雨過天晴,母親會和他一起擦玻璃窗,他還年幼,總是負責洗好抹布遞給母親,母子倆配合默契。
他一直無法原諒母親,即使生活多艱,他也愿意和她永遠在一起,為什么要把他送走?
這個念頭盤亙在他的腦海里,久久不散,心中疼痛漸生。他開始拒見母親,他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卻又每次忍不住望著母親單薄的背影孤單走遠。
夏小筑的目光凝固在了窗口的那一盆寶石花上。
盛夏的時候,母親會指揮他把寶石花搬到窗臺上曬太陽,她耐心地告訴他,它雖然叫“花”,但它并不開花,而且,它不需要多澆水,只要有陽光,它就能頑強地活下來。小小的夏小筑用抹布細心擦拭寶石花每一片飽滿的葉子,踮起腳,小心翼翼地把花盆放到窗臺上,心滿意足地望望綠油油的它,回頭就可以看見母親鼓勵的眼神。
如今的寶石花的葉子更多了,可是上面落滿了灰塵。就連印象中明鏡般的窗玻璃,也滿載雨痕。
夏小筑憑著記憶找到了抹布,不自覺微微一笑。
“傻小子,你明明很愛她。”豆包懶洋洋地爬上窗臺曬太陽,忽然冒出這么一句,如它所料,夏小筑微微一愣,什么都沒回答。
老屋一切悉如昨,這天晚上,夏小筑一夜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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