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內退職工,總還不是無業游民吧,是,你可以不愛我,但你也不至于小瞧我吧,我就只配在餐館端盤子洗碗?”
“對不起,我這不是看你閑也閑著嘛,做點事兒,人也充實一點嘛。”
“那又怎么樣,我愿意這么閑著,喜歡這么閑著無聊,樂意這么混日子,混到死為止,你管得著嗎?好像你就是就業中心的主任。”藍藍竟伏在桌上嚶嚶地哭了起來。
人不傷心淚不流,我見狀坐攏了去,不吱聲,輕輕拍拍她的背,讓她哭到恰到好處時,我抬起她的頭來,用餐巾紙揩拭她的淚水。我發現這《老槐樹》就有一點好,這大白天也一團黑,點蠟燭看人的面孔不那么清晰。否則讓熟人見了,傳到杭杭那里還不好辦呢。我說:“要知如此,真該讓海吹吹陪你喝午茶,至少不會叫你這么傷心難過。”
“我想傷心,想哭,我高興難過,你管得著?”藍藍可真是有點胡攪蠻纏。沒奈何,我只好賠小心逗趣說:“咱們藍藍一哭一難過,那樣兒就更好看了,所以你當然就哭了。”
藍藍不吃我這一套,說:“我知道杭杭她人漂亮,怪我長的丑,生的賤,行了吧,要不當初把人往別人懷里推。”
“藍藍,你怎么了?”我最怕女人情緒化,六月天的臉說變就變,就說。“我不過是關心你,找點事兒做,增加點收入,你生活會過得好一些,不是看不起你,你知道如今工作難找,就那洗碗端盤子的事兒,也不是四十,五十歲的人想干就可以干的;對不起,我不該叫你洗碗行了吧,乖,別生氣。”我想扛一扛她的脖子,卻摸了一把她的臉,急縮手。
她見我不知所措的慌亂勁,還有幾分柔情,她忍不住噗嗤地一聲笑了,說:“她媽的,杭杭,壞女人,把這么好的一個男人掃地出門,真是作孽。”她又嘆聲道:“要是我,含在口里還怕化了呢。”
“是我的錯,出格了,”我為杭杭辯解。
藍藍可不聽我申辯,說:“她作為妻子,兩個多月不盡妻子義務,你有那點破事也是她的責任,你又不是和尚,和尚也還有找尼姑的,你錯什么呢?”
“我的事兒你咋知道得那清楚?”我直視著她說。
“只有巴掌大的一塊天,想不知道也難,就是剛才車站你的熟人告訴我的,”藍藍說。“你不是沒地方住嗎?到我那兒去住吧。”
“就你那間租房還叫我住?不行。”
“你就那么怕我?喜歡上我一點點兒不行?”
“你那么漂亮又有氣質,我咋不喜歡呢,這世上沒有哪個男人不愛漂亮的,問題是我不能再犯錯,杭杭她……”
藍藍不高興我提杭杭,掐斷我的話,說:“這種事兒錯一次與錯十次,有什么區別?你真喜歡我,就吻我一下,也不枉我心里裝了你這許多年。”藍藍傷感又挺動情,火辣辣地瞅著我說:“怎么?我等著呢。”
一次是偶犯,三次往上就累犯,屬死不改悔,區別大著呢,我想。但我受不了她看我那種眼神兒,死不改悔就死不改悔好了,我說:“好。”我看這會兒也沒有幾個人,也沒有誰注意這角落的我倆。我一把摟過她來,對著她性感的厚唇兒,吻了起來,叫她一顫顫的,我放開她。
她說:“真是個乖孩子!你今天回去,她杭杭再那么對你,你就住我那兒去;掃地出門一次也夠了,老是這么掃下去,你還揪著她干嗎?”
“行,咱們不能談點別的,你打工的那個地方風俗人情怎么樣?”我叉開話題。于是我倆海闊天空亂侃一氣……
末了,藍藍說:“給你我家門鑰匙,記住王家凹101號,我明后天就去深圳了,我弟弟打了幾次電話催我過去;這房子你若不住,就幫我開開窗子透透風就算幫我的忙吧。”
“你干嗎不退房?”我說。“要不叫房東招乎一下不行?”
藍藍笑了,說:“就求你幫幫我不行?七推八推的,好像我這人要賴著你似的,放心,是我的跑不了,不是我的,要也要不來,拿去吧。”藍藍拿著鑰匙看著我:“你也該回家了。”
我說:“行,”收了她的鑰匙就回家。
到家十二點半,我打開門,不見杭杭,廚房高壓鍋在噴氣,肉香味撲鼻而來,出廚房上廁所,聽洗澡間有嘩嘩水響。“誰在洗澡,”我喊道。
杭杭關了水龍頭,打開門,赤身露體對著我,說:“你說是誰?看看吧,是不是你老婆?”
我說:“我以為是卷子呢,大白天洗什么澡。”
杭杭說:“都像你,死不講衛生,我要知道你回來,我還不洗呢。”
什么意思,我一時蒙了。現在她不知道我回來了,她都洗了,還對我赤身*體。我就不知道脫了衣裳也鉆進去“講衛生”,卻規矩地站在一旁看著杭杭,我說:“我死不講衛生,你當機附廠會為我一個人做個澡堂?沒你命好。我只能在晚上,趁沒人時,我提桶水上廁所一沖了事;要不就等他們工人下夜班,晚上夜深人靜時,在外面水池子洗一洗,太晚了,水也有點浸人。”
這時杭杭淚眼婆娑,我卻渾然不知,說:“家里有不有風濕膏給我一點。”
杭杭知道我左腿部有風濕毛病,春秋季若著涼了,就靠風濕膏治疼,一年前拔了火罐子才好了些,可最近又犯狠了。
“作惡,”她不知是氣我,還是氣她自己,“咚”的關上門,一會兒,我聽到洗澡間有她“嗯嗯”的哭聲似的,又似乎是在罵我什么。
“火什么呢?不給就算了,”我沖著洗澡間大聲嚷道。“你就是見不得我,我走行了吧!”
杭杭猛的打開門,說:“云霧庵,你敢往外走一步,就永遠別回來。”
“不回就不回,”我怒火填膺。“回來又怎么樣?我熱臉貼你一個冷屁股,我受夠了。”我就要開門走。這時杭杭全身濕漉漉的,從我身后撲過來,一把抱住我,大哭。我愣了。她又拖我到洗澡間,我松了一口氣……
晚上我倆躺在床上,我又想做那“好事”。
杭杭說:“中午讓你‘那個了’你就以為我原諒你了?你到底和那女流氓藕斷絲連了沒有?”
我說:“早斷了。”
杭杭說:“好,信你一次,再問你,咋又惹上了海藍藍?還用她手機。”
我蒙她說:“姓海的下崗,閑得無聊就在文化宮跳舞,還說她生活好困難,讓我能否幫忙給她找點事兒做,就這。”
杭杭說:“你這苕貨,她困難?我同學中唯她大富婆一個,她弟在深圳開公司,資產過千萬;她占有的股份沒兩百萬也有一百萬。”杭杭頓了頓又說:“她有是她的,咱們不稀罕,你可要記住,她早年就想你的心事,她當我看不出來,咱不與她來往得了。”直說得我一愣愣的。我想,這女人……我還拿著她的門鑰匙呢。
“你聽到了沒有?”杭杭說,就解她的內衣。
我說:“知道,”那手就伸向杭杭,一陣亂摸。
杭杭說:“我是為了女兒,才放你一馬,亂來誰不會,我也可以找人。”
我說:“男人做那事兒是風流,女人那樣是下賤。”
杭杭說:“賤的巧。”
我懶得回應她,撲上她的身,杭杭只得應付,說:“猴急什么呢,你的什么詩,寄《長江》了,你那姓沈的朋友打電話家里,說那詩什么意思,他都沒看懂,我說霧庵不在,看不懂才是好詩,看得懂那還叫詩?現在的詩都這樣,我說的對不對?”
我“嗯”的一聲對她猛的一撞。杭杭“喲——”說:“你不能斯文點,給你點陽光就燦爛。”
我說:“還不是你把我給害成這樣。”
一陣云雨過后,我有些沮喪,感覺杭杭沒從前那般激情,我就躺一邊不吭聲。杭杭也似乎在想她的心事。良久,她胳膊肘碰了我一下。我有些迷糊說:“干嗎?”
她說:“你見過麗麗嗎?”
我一震,睡意全消,坐起:“你什么意思?”
“你緊張什么,麗麗找了個門衛老頭,對了,就是你下放的那個附機廠的。”
原來是這回事,我說:“什么老頭,門衛老黃的歲數大也不過五十五,汪麗麗找誰,管你什么事?”
杭杭說:“前些日子,有一次我在菜場見她拾爛白菜,我怕她難為情,沒敢叫她,她要是不下崗有幾百元錢,她那鮮亮的一個人兒,咋會去找一個老東西?她那個騷勁。”
我說:“你們還是好朋友呢,你罵她干嗎?”
“我是實話實說,罵什么了,我說云霧庵,你護著她干嗎,咱倆夫妻還不能說說私房話嗎?”杭杭有些火,說。“我是同情麗麗,好朋友一場,你幫我找點事兒給她做吧,生活有著落,她就不用那慘,找個老頭她能幸福?別記恨她行嗎?”
我心里一樂,心想以后你知道麗麗在《勿忘我》,我也有噱頭說了。我說:“行,你以后可別七說八怪的。”
杭杭打了個哈欠,說:“你說什么呢,摟著我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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