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有一個王子,不知自己身處何處,常常惘然若失。他的領土寬廣,即使騎馬七天七夜,也跑不出他的牧場。王子折返而回,并不是害怕迷失方向——無邊無際的平原,不存在迷失,更不存在方向,他只是擔心家中的寵物感到寂寞。
王子住在一座大而不當的城堡里。城堡里似乎只有他一個人,卻有數不清的房間。有的房間里是裝飾著鹿角,有的卻像愛斯基摩人的營地。幸好每個房間都足夠的食物和篝火,有時還有不同的小動物,給人家的感覺。王子從一個房間,游蕩到另一個房間,在任意房間里度過或長或短的時間。有時候,他也會停下腳步,望著雕花窗外散不掉的薄霧。
憂愁像水滴一樣附著在他心上。
在他的記憶里,一直有一個姑娘的身影時隱時現。她是一位真正的公主,像夢一樣美好而純潔。王子知道,只要找到她,他就能清楚自己的誰。王子即刻啟程。他身披銀色盔甲,頭戴有彩色羽毛的頭盔,背雙手大劍一柄,配銀質匕首一把,香料別在腰間。王子左手懷抱貓咪,出發——征途是下一個未知的房間。
有一次,他遇到一個女孩。
這是一個小姑娘。她卷縮在床下,用枕頭捂住腦袋。但枕頭太小,捂住左邊耳朵,又露出右邊。一只黑色的怪鳥站在床前,這就是她恐懼的根源。王子拔出匕首,俯身向前。女孩露出的眼睛瞄到了這一幕,她尖叫起來。怪鳥煽動翅膀,王子被打飛出去,重重的撞在墻上。
盔甲和大劍起了很好的緩沖作用,短暫的暈眩之后,王子站立起來。他放下手中的貓咪,從背后拔出大劍,跳躍起來,這一次他成功了。怪鳥被劈成兩半,然后化成灰燼。
“謝謝你啊。如果不是你,我真不知道應該怎么辦。”女孩說。
王子沒有掀起頭盔。他沉默的擦凈女孩的眼淚,又把貓咪遞給她,以防她再次哭泣。他在房間里走動,鐵片的摩擦聲是房間里唯一的聲音。然后他點起篝火,這個房間變成了一個明亮的房間。
“我該走了。”王子說。他是一位真正的王子。
“好的,再見。”女孩說話的時候視線還沒有離開貓咪。女孩都是很容易忘記的生物。
王子來到下一個房間,這像是個酒館。幾個男人圍著一張桌子推杯換盞,他們大聲的說話,顯得有些刻意,好像害怕不這樣就會消失一樣。王子注意到一個獨眼男人不斷的為別人敬酒,自己卻只顧流淚。別的男人身上則傷痕累累,有的斷了胳膊,有的失去了一只小腿。一個男人坐在角落,脖子上一道深紅的血痕。
這是一群雇傭兵,也許是死掉的。王子悄悄拉上門出去。一個男人一定不愿意在自己哭泣和懷勉的時候被外人看到。
下一個房間則索然無味。一群貴族一樣的男女舉行著一場舞會,王子不耐煩的繞場一圈。有女子邀請他跳舞,他當然知道那不是他尋找的公主,于是婉言拒絕。盡管他也非常擅長跳舞和豪飲。貴族們邀請他留下,而王子執意要走,走時唯一帶走的東西是一瓶威士忌。
他的旅途并不是總是如此順利。他曾經獨戰一只十米高的惡龍,也擊敗過獨眼巨人。值得一說的是,巨人的戰斗力一點不比惡龍差。他躲過了三個女妖的誘惑,從五個巫婆的房間里逃走,拒絕了十個女人的求婚(“那可比惡龍和巨人更加難以對付。”王子說),又斬殺了數不清的僵尸。他的盔甲和武器仍然光潔的像一面鏡子。
但仍然沒有公主的蹤跡,這使他焦躁不安。
他見過各種各樣的人,而且有越來越多的趨勢,這些人都沉迷著某件事情而不自知,在城堡里自顧自的游走。一次,他來不及阻止一個男人墜河。過了幾天,他又再次看到這個男人站在河邊。這使他終于明白,這也許是一場夢。人們不自知是因為......誰能夠在做夢的時候知道自己在做夢呢?而他能在人們的夢里穿梭。
他是一個夢旅人。
他是王子,他要到公主的夢里去。
于是王子繼續上路。許多年后,他的名字被城堡里的人們傳誦。在他們醒來后,有時仍然能記得些許王子的樣子,知道這個人曾努力讓自己的夢境甜美。
王子的消息就這樣星星點點的傳來,然后消失來薄霧里。
也許終于有一天,王子幡然醒悟,公主不過是自己一場漫長又不愿醒來的夢,又或者一切根本是在被別人夢到。
也許有一天,王子脫下嶄新的盔甲,掀起華美的頭盔,接著它的反光,看到了自己衰老不堪的臉。然后他突然明白,愛情并不是生活的全部。他也可以在某一個未知的夢里永遠地停下來。于是,就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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