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散場

　　【vol.8散場】

　　時鐘發(fā)出巨大的鳴響，破碎的塵埃粒子一直吹到男孩的臉上，就像剛開始過去前，寒風在臉上刮出口子那樣疼。他重重地落到積雪上，看到那個高大的鐘分針指著12，時鐘已經(jīng)被完全破壞了，一地的黑色碎屑還有點點星火，那個面目全非的大鐘和下面毀的一干二凈洞口，樂園里一片此起彼伏的喧鬧聲，所有的玩偶都在洞口聚攏在一起，逼著佧現(xiàn)身，一世紀開啟一次的鐘表城門被毀于一旦，日思夜想變回人類的夢就此破滅，所有的玩偶都不再愿意回劇場。

　　他突然感到手心里有什么東西，剛想拿出來看卻被一個人拖到一邊，是佧。他還和第一次見到波勒的時候一樣，帶著青灰色的大斗篷，神情如父親般慈祥，現(xiàn)在卻慌亂地出了汗水：“波勒，你沒有被凍死……跟著我吧，這個樂園已經(jīng)無法再運作下去了，我們必須走了，去下一個城市尋覓生機，這些孩子的家長會來要我的命的……”

　　“……”波勒張張口想說什么，手心里的東西掉出來。那是兔子塞給他的，一直乳白色的晶亮的鏈子墜。

　　我是人類，我不會死的，放心。

　　波勒死死地盯著那根鏈子墜，以至于旁邊的一切聲息都自動幻化為了空氣，整個世界只有一個聲音，帶著邪惡的天真的不舍的聲音，對自己說，放心。他握緊那根鏈子墜，恍惚道：“你走吧，我不走，我要留在樂園。”

　　男人強扭不過，只好嘆了口氣，從塔樓的后門離開。波勒看著越來越亂的人群，感到前所未有的寂寞，

　　我只是兔子而已。

　　只是兔子小姐而已。他在心里這樣想著，胸腔里卻忽然發(fā)出巨大的悲鳴聲。巨大得遮蓋了耳膜里所有樂園的喧鬧聲。一切的一切，都無法和自己想象的所吻合。你不知道，不知道我想去見西城女巫的最大原因。不是要變成人類，而是想變成人類以后能夠擁有人類的思維，這樣就可以找到我親愛的小女孩，可是現(xiàn)在，即使我終于變成了人類，也沒有用了。

　　為什么可以調(diào)整鐘呢？為什么要帶我去見女巫呢？為什么知道一切呢？為什么戳穿巫拉的假象呢？

　　一切的一切，只因為你就是我的巫拉而已。

　　他坐在雪地里，再也沒有說過話。

　　深夜的大雪從上空落下來，帶走了一切的思念，寂寞，哀愁，心計，一切的一切都被埋葬進了這個世紀的最后一天，再也不復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