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錯過

　　我沉默的看著上官浩宇，眼中帶著無盡的愧疚。上官浩宇也沉默的看著我，眼神之中卻是帶著無盡的哀傷。原本明亮清澈的雙眼，竟似是被一層灰暗的霧氣所籠罩住了，變得不再明亮，反而帶著一絲絕望的灰暗。

　　良久以后，他才緩緩的開口，聲音沙啞無比，充滿了苦澀與絕望，“你真的決定了嗎？真的還是決定要入宮，服侍在吳王的身邊？”

　　“嗯！我決定了，還是要去！浩宇哥哥，你既然已經(jīng)知道了我與越王的計劃，便應該知道，只要我們被吳王發(fā)現(xiàn)了，越王一定會想盡辦法讓我成為他的妃子。與其到時候你見到了自己的戰(zhàn)友兄弟時，左右為難，還不如干脆一點。雖然犧牲了我一個人，可是卻保全了你以及你的名聲，至少你還是那個吳國的將軍?！蔽冶M量用輕柔的聲音安慰著上官浩宇，讓他的心中可以稍微的舒服一些，更能夠接受我的決定。

　　他憤怒的一拳狠狠的砸在了地面上，將堅硬的地面上給打出一個深深的拳印，“為什么需要作出犧牲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浩宇哥哥你曾經(jīng)對我說過，生離與死別，如果一定要選擇一個，你選擇的是生離。同樣的，我也會選擇生離，在我的人生中也沒有死別。如果犧牲的人是你，我想你一定會選擇死，我自然也會隨你而去！可是最關鍵的是，我并不想你死！可是犧牲我，我們雖然不能在一起了，可是我們卻還可以活著。我不需要你為我做什么，只要等到吳國覆滅，我便可以與你一起遠走高飛，遠離這個是非之地，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了?！蔽铱粗嫔珤暝欢ǖ纳瞎俸朴睿苷\懇地接著說道：“當然，如果你覺得不值得，覺得我配不上你，也請你念在我們的感情上，不要將我們的計劃告訴吳王。否則，不僅僅我要死，就連整個越國也會毀于一旦的。”

　　上官浩宇看到我這副小心翼翼的模樣，不由嘆息了一聲，“我不是覺得不值得，只是一想到我即將失去你，以及那個足以顛覆整個吳國的計劃，我便覺得無比的難受。老天真不公平，越國那么多美女佳人中，越王為什么偏偏選中了你，讓你執(zhí)行這個計劃？為什么？”

　　“這個世界總有這樣那樣的無奈，既然這是我們的命，我們只能順著命運的腳步走。我只希望，如果將來我能夠恢復自由之身，浩宇哥哥你不會嫌棄我。”我將上官浩宇那凌亂的長發(fā)理順，眼含熱淚與不舍地說道。

　　上官浩宇重重的搖了搖頭，眼中竟是帶著一絲懺悔與掙扎，“我怎么可能會嫌棄你，我又有什么資格嫌棄你？對不起，夷光。如果不是我心中的不忍，你也不需要做出犧牲?？墒?，讓我向著曾經(jīng)一起并肩作戰(zhàn)的弟兄們揮動手中的長劍，我······我實在是做不到！”

　　“我明白你的心，就像你明白我的心一樣！你和我都是一樣的人，都不想傷害任何人。而且，他們?nèi)硕鄤荼?，就算你真的可以向著自己的兄弟出手，我們也逃不出去，反而會讓你聲敗名裂！我想，那比讓你死更加的痛苦吧！”我輕柔的笑了笑，只是笑聲還未出口，便化作了哽咽。緊緊的抱著他，靠在他那冰冷的鎧甲上，只感到身上一陣的寒冷。忍了許久的淚水，終于再也忍不住了，如同絕提的河流，不斷的滑落，在他的鎧甲上留下一道道的淚痕，“只是，我好舍不得你，真的好舍不得?。∫幌氲脚c你分離，我的心便好痛，好痛！”

　　“對不起！”他反手緊緊抱著我，淚水落在我的臉上，滑到我的嘴邊，只感到嘴邊無盡的苦澀。

　　就在我們都在傷心欲絕的時候，一道清冷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夷光，我就算是死，也絕對不會讓你進宮的?！?/p>

　　我轉過身來，卻是看到了一身是血的李辰逸，不由大吃一驚，“辰逸哥哥，你受傷了？”月光之下，李辰逸站在洞口處，全身散發(fā)著濃烈到極致的血腥味。甚至于，在他的背后還釘著幾根冰冷的箭矢，傷口處的鮮血已經(jīng)凝固，如同鎧甲一般粘在他的衣服上。只是，他的臉上卻沒有一絲的痛楚表情，似乎受傷的那個人并不是他，只是他看著我的臉上同樣的也沒有一絲血色。

　　他沒有理睬我的話，而是用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冷冽目光看著上官浩宇，口中說出的話充滿了無盡的寒意，“上官浩宇，你太讓我失望了。你既已與夷光結為夫妻，又對月許下白頭之言，又為何讓她入宮？你還算是個男人嗎？那天夜里，我真的不該放手的，你根本就不配擁有夷光對你的愛?！?/p>

　　“辰逸哥哥，你誤會了，你真的誤會了！其實是我······”我很想解釋一下，卻被李辰逸粗暴的打斷了。

　　“我不管你與他說了些什么，也不管你是如何說服他的，但是我曾經(jīng)對你們說過，他只要讓你受到一點的委屈，我便會殺了他！如今，他不僅讓你受了委屈，甚至還讓你再次的落淚，我如何能夠饒他？”說罷，李辰逸長劍如虹，冰冷的劍鋒指著上官浩宇，“上官浩宇，如果你還算是一個男人的話，就別躲在夷光的身后，與我堂堂正正的打上一場。否則，除非我死了，你絕對不可能能夠將夷光送進宮中去的?！?/p>

　　“不要！辰逸哥哥，你受了重傷，別這樣?！蔽乙话炎プ±畛揭莸氖直?，輕輕的勸道?？墒牵幌蜃钐畚?，對我?guī)缀跏前僖腊夙樀睦畛揭輩s輕輕的搖了搖頭。他將我眼角處掛著的淚珠輕輕的拭去，輕柔卻異常堅定的說道：“不，我可以饒恕上官浩宇任何的過錯，唯獨不能忍受他這種懦弱的行為。他為了心安，不忍心揮手殺死自己的兄弟，卻寧愿將你送入到宮中去，實在是太自私了。你能夠原諒他，可我不能！”

　　“噌~~”

　　一陣劍吟之聲響起，上官浩宇竟是不知在何時站了起來，手上抓著那柄長劍。劍光如雪，帶給整個天地間一片冰寒的氣息。上官浩宇也是一臉嚴肅的看著李辰逸，“夷光，就讓我們來打上一場吧！我的心里也憋著一口氣，讓我們發(fā)泄一下吧！”

　　“很好！還算是個男人！”李辰逸錯步上前，繞過我擋在他們中間的身體，一劍刺向上官浩宇的心口。李辰逸的動作十分的快，這一劍刺的也是相當?shù)暮?，如果上官浩宇躲不開這一劍，則必死無疑。很明顯他是認真的，是真的想要殺了上官浩宇。

　　上官浩宇看著那迎胸而來的長劍，竟沒有一絲的害怕恐懼，反而莫名一笑，竟是帶著解脫之意。他手上的勁力一松，那緊握著的長劍隨即落了下來，竟是以自己的胸膛迎上了上官浩宇的長劍。李辰逸的眉頭微微一皺，手上微微一揚，在刺入上官浩宇胸膛前的一瞬間，竟是強行改變了長劍的軌跡，刺進了他的左肩上。霎那間，鮮血四濺，嚇得我尖叫了一聲。

　　在李辰逸錯步上前，一直到其刺中上官浩宇的左肩，其實只是一瞬間的事情。李辰逸面無表情的抽出長劍，帶出一抹血紅，寒聲問道：“為什么？”

　　上官浩宇朝著李辰逸笑了笑，身子軟軟的倒了下來，我連忙上前扶住他，眼含熱淚的說道：“你怎么這么傻？難道你以為你死了，我便不需要接受那樣的命運？難道你忘了，你發(fā)誓在我死后才可以死的！你這是要違背自己的誓言嗎？”

　　“我知道你是在為我著想，不想我難做。可是，”上官浩宇仰頭看天，倆行清淚緩緩落下，“我又怎么能夠眼睜睜的看著你進入到那如同牢獄一般的王宮中，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去服侍一個她根本就不愛的人？我們逃不走，可我又不想你進宮，既然左右都是痛苦，我只能選擇死亡。也許只有死，才可以讓我真正的得到解脫?！?/p>

　　聞言，我氣的揚起手，可是落在他的身上卻是輕輕的，哽咽的說道：“你怎么可以這么自私？你死了，你一個人是解脫了，可是你為我想過嗎？我一個人孤單的留在世上該怎么辦？好，既然你想死，我就陪你一起共赴黃泉！”我拿起上官浩宇仍在地上的長劍，在上官浩宇驚駭?shù)谋砬橐约皧^力的阻止下，用力的向著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不要??！”上官浩宇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驚懼喊道。

　　“叮！”

　　我只感到手上驟然一麻，手上的長劍瞬間便脫手而出，遠遠的射在了一邊。長劍筆直的矗立在地面上，劍身還在微微的顫抖著。我垂淚的看著落在不遠處的長劍，哭泣道：“辰逸哥哥，為什么要救我？讓我們死在一起吧。我死了，也就不必進宮了，你不正希望如此嗎？”

　　李辰逸嘆了一口氣，“如果不進宮，你便會死。那么，我情愿你進宮。只要你還能活著，那便比一切都要來的重要?！闭f罷，他便返身離去，只不過剛走了幾步，他又陡然停住，轉身凝視著上官浩宇，“上官浩宇，我雖然不殺你，也不阻止夷光進宮。但是，在我的血流干之前，我是絕對不會讓夷光進宮的。我不會像你這么的膽小懦弱，我既然選擇了夷光，哪怕她并沒有選擇我，我也會為她付出我所能付出的一切?！?/p>

　　“辰逸哥哥，你為我做的已經(jīng)夠多的了，我不希望看到你為我白白的犧牲！如果你死了，你讓你的家人怎么辦？讓你的妻小怎么辦？難道你就不管他們了嗎？”李辰逸對我實在是太好，好到我心中十分不安的程度。雖然他很可能一輩子都回不來越國，甚至還會被越國與吳國通緝，一輩子都在逃亡中度過?？墒俏蚁嘈牛瑧{他的本事，只要他能保住性命，便一定不會被別人抓住。

　　“你放心，我的家人妻小，都已經(jīng)被我安排在了一個安全的地方了。早在幾年前，我便已經(jīng)策劃將你救出來，因此早就將一切都安排妥當了。只是沒想到的是，到頭來我竟然還是功虧一簣！輸在了他上官浩宇的手上。”李辰逸的臉上有失望，有遺憾，可是唯獨沒有后悔。他嗤笑的看了一眼上官浩宇，“不過，若能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還是會選擇這么做的！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離開自己，而自己卻什么也不做，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上官浩宇，總有一日你定會為今日的所作所為而感到后悔的。有些東西，錯過了，便永遠的錯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