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的心中雖然感到很氣憤,但還是讓范蠡過來了我這里。
時隔近一個月,我終于再次見到了范蠡。只不過,與當初的意氣風發相比,此時的他,雖然步伐依舊矯健,可是卻給人一種憔悴的感覺。就仿佛在一夜之間衰老了許多,就連他那原本一頭的黑發,也多出了不少的白發。
一瞬間,我似乎理解了“一轉眼,已物是人非”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看到范蠡那副憔悴的面容,我的鼻子也是一陣酸酸的。雖然我不知道這一個月的時間里,他都為我做了些什么,可是他那多出了不少的白發,卻是告訴了我他為我所做的一切。
“西施姑娘,我范蠡對不起你!我答應你的承諾,并沒有辦到。”范蠡一看到我,臉上便滿是愧疚之色。那看向我的目光也畏畏縮縮的,似乎是感到無比的慚愧,也許他認為我一定會怪他。
我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微微搖了搖頭,并沒有說任何責怪他的話。也許,不知道這段歷史的西施會怪他,會埋怨他,可是,我卻不會。我早在當初,便已經知道了一切遲早會發生的。
范蠡雖然是大夫,可是他終究也只是個大夫罷了,在越王的面前,他沒有資格說出一個“不”字。
“你不怪我嗎?不怪我給了你希望,可結果卻依舊是那么絕望。亦或者說,大王還沒有把事情都告訴你?”范蠡見我并沒有責怪他的意思,似乎感到有些驚訝。
我見他似乎還很是不安,不由“撲哧”一下,笑出了聲來,“大王確實已經將所有的事情告訴我了,不過我并不怪你,那根本就不是你的錯。他畢竟是君,而你則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所以,我沒有理由責怪你,你為我已經做的夠多的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范蠡的嘴里反復的念叨著這一句話,半響后,卻是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我知道,我的這句話說出了他那無奈的心聲。
在這樣的一個時代里,君便是天,而天命又怎么能夠違抗呢?
“既然你都已經明白了一切,可是你為什么還能露出如此從容的微笑?難道,你真的愿意陪伴在那吳王夫差的身邊嗎?”范蠡愣愣的看著我的笑容,眼眶中緩緩的溢出了晶瑩的淚光。
聞言,我不由的收起了笑容,抬頭看著陰沉的沒有一絲陽光的天空,對范蠡莫名的說了一句,“你看,天變得越來越陰沉了,也變得越來越寒冷了。”
范蠡似乎是忍受不了如今這副什么都無所謂的我,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你為什么要裝的這么無所謂,我知道你的心中一定很難過。我求你,不要將一切痛苦都藏在心中,我求求你哭出來好嗎?我求你了!”
他抓的是那么的緊,十指幾乎都快陷入我的肉中了,疼的我直吸涼氣,可是我依舊沒有哭。肉體上的疼痛如何比得上心痛,而且,我的心在來到了這錦繡園內的時候便已經死去了,早已經沒有了知覺。
我直直的看著范蠡那透著晶瑩光芒的眼眸,很是認真的用手絹將他臉上的淚珠擦拭干凈,然后才略帶自嘲的說道:“哭?難道我沒有哭過嗎?可是哭又能有什么用?難道說終日以淚洗面,便可以不去吳國,便可以讓大王放棄這個對我來說是這么殘酷的計劃嗎?”
范蠡一下子失去了全身的力氣,手上抓著我的手絹,重重的跌坐在地面上。我知道,他也明白,哭真的沒用!在這亂世,眼淚是最不值錢的,也沒人會在乎!
我蹲在范蠡的面前,臉上露出柔柔的微笑,向著跌倒在地的他伸出手掌,“你別擔心我了,就像眼下這天氣一樣。我雖然無法讓它變得溫暖起來,可是卻可以讓自己盡量的多穿一點,讓我可以盡快的適應這寒冷的天氣。”
我的手很小,也很光滑,可是卻是那么的冰涼。范蠡的手很大,也很粗糙,可是卻很溫暖。他的手抓著我的手,幾乎將我的手掌完全的給包住了,我費力的將愣神中的范蠡拉了起來。想要抽回手,努力了幾次卻沒有成功,也便由著他抓著了。
“對不起,一個月前我還是那么信誓旦旦的,可是到了現在,卻是什么忙也沒有幫到你。”我雖然表現的很大氣,似乎什么都無所謂,可是他卻明白我的心中其實很苦。為了照顧到他的感受,我才硬生生的將這種苦吞入肚子中,這反而讓他越加覺得難受了!
“不,其實你還可以幫我一個忙的!”我目光灼灼的看著范蠡,突然跪了下來,“如果可以,我希望我到了吳國之后,你可以幫忙照顧一下我的爹娘。無論我此去是死是活,請務必護他們周全。”
范蠡慌忙將我扶起,面色肅穆的說道:“姑娘放心,我雖然無法救下你,但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你的爹娘受到一絲一毫的委屈的。有我在,你就放心吧!”
“多謝!”我很是誠懇的說道。只不過說完了這些,我們倆人都陷入了沉默,似乎都不知道應該說些什么了,氣氛在一瞬間變得多少有些尷尬曖昧了起來。
一陣寒冷的秋風吹來,將我的長發都給吹散了。那刺骨的寒冷,讓我不禁打了個寒顫。直到這個時候,我才意識到自己和范蠡還站在園子里,都還沒有進屋呢!
“范大哥,真是對不起,讓你一直站在這里吹風,快進屋吧!”意識到這一點后,我的面色不由有些發燙,這簡直太丟人,太失態了。
就在范蠡與我轉身進屋的一瞬間,我雙眼的余光無意間掃到了園門處,似乎看到了園門外有一個人在看著我們,而那個人隱隱約約好似越王。我的心中一驚,他怎么會在這里?只是再回首時,卻是什么也看不到了,不禁讓我懷疑那只是我的錯覺。
“他可是高高在上的大王,怎么可能會來聽別人的墻角跟呢?”我不禁微微的嘲笑了一下自己,自己算哪根蔥啊,越王他日理萬機,哪有空來理你?
秋風還在園子里不斷的肆掠著,我的身子在秋風下又連續打了倆個寒顫,不由緊了緊衣衫,小跑著躲進了溫暖的房間之中。
不知道怎么回事,這秋風一刮起來便沒完沒了的,并且刮的是越來越大,天氣也變得越來越陰沉,就仿佛老天爺不滿這污濁人間的一切,快要發怒了一般。一道巨大的閃電閃過,將陰沉沉的天幕給劈成了倆半,瞬間便將整個世界照的通亮。
隨著那閃電之后的一聲巨大的霹靂聲,無數豆大的雨點,密密麻麻的從陰沉沉的天空上落了下來。
雨下的很大,很密,幾乎只是在一眨眼的功夫,門外地面凹塘處便積滿了渾濁的雨水。我看著門前那幾乎比珠簾還要密集的雨點,感受著不斷吹進屋中的寒氣,連忙將房門給關上了。然后對范蠡說道:“范大哥,這雨下的這么大,看來,你一時半會也回不去了!”
范蠡的臉上掛著一抹憂愁,“這雨來的如此突然,竟是讓我沒有一絲的準備。不過看情況,這雨似乎還要下很久。只是,我呆在這里實在是不合規矩,就怕今日之后,宮里面會出現一些不利于你的流言啊!”
“沒事,反正我也只是大王的一件工具而已。我既然已經答應了他,他也不應該再有什么其他的要求了。而且,我與你光明正大,何必擔心他人之口?”我滿不在乎的說道。
雖然說后宮乃是殺人不見血的去處,可我根本就不是越王的嬪妃,想來也不會有人要陷害于我的。而且,就算有人要害我,越王還不會答應呢!所以,我根本就不在乎別人怎么說我。至于女子的清白名節?我以后就要成為,也只能成為吳王的人了,還要這所謂的名節做什么?
“話雖如此,可是我們這孤男寡女的,而且天也快黑了,這傳出去有損姑娘的名節啊!”范蠡很疑惑,似乎很不理解我究竟是怎么想的。
在這個時代,就算是倆情相悅的倆個人,在成親之前,也不可能這樣孤男寡女的呆在一個房間內啊。
我看到范蠡滿臉的疑惑,便知道他的心中再想些什么,可是我總不能說自己根本就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因而心里根本就沒有這些所謂的禮節束縛吧?
只能故作大氣的揮了揮手,很是豪邁的說道:“范大哥就放心的呆在這吧,這個地方這么大,沒事的。而且,我們也不算是孤男寡女啊,雪兒,靈兒她們不都在這里嘛!下這么大的雨,她們倆應該很快便會回來的。”
已經快到晚膳的時候了,因而我早早的便讓雪兒與靈兒去拿晚膳了!
“可是······”范蠡還是有些猶豫。
“別可是了,這么大的雨,再加上這么大的風,就算有傘也不好使。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情,那你讓越國怎么辦?讓大王怎么辦?”
范蠡嘆了一口氣,我說的話句句有理,他卻是不好在說些什么了,只能點頭答應。不過,我看他依舊皺著眉頭,看著那傾盆而下的暴風雨,似乎在祈禱這暴雨趕快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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