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手扎完第七雙草鞋,笑容終于爬上了你的臉頰,連你那雙略顯神經(jīng)質(zhì)的大腳也顯得歡呼雀躍起來。在你周圍五公里不到的地方,那片蘆葦蕩悄無聲息地等待著你,然而你并不知曉;唯一能做的只有努力向前扭動雙腳。倘若我有資格出現(xiàn)在這個故事里,我會變成一層龍卷風(fēng),把你吹回起點——不要誤會,我的性格里并沒有多管閑事這個元素,我只是,憐憫你罷了。
你聽說她美不勝收,所以不遠(yuǎn)萬里來到秦國的土地,所向披靡、不可自拔。而你抱著的那種世俗情懷,實際上是從前輩身上復(fù)制來的吧。早在很久以前,人們就涌向這片蘆葦蕩,來尋找那位不食煙塵的美人。他們在河邊施展各自的才能,有的把珊瑚瑪瑙堆砌在岸邊,有的用十年為她寫一首情詩,有的連夜哭喊直到喉嚨冒出火焰,有的甚至撿了最大的石塊企圖砸傷她。其中部分人見到了她的身影,但從未有人知道她的身份,更不用提能有誰成功地召喚她上岸了。然而就在那一年,當(dāng)我咬著2B鉛筆解二次方程的時候,我忽然憐憫起你們來:她藏在青翠色的河水里,蘆葦是她最忠誠的守衛(wèi),你們看不清她埋在水里的半截尾巴,但只要記住便可,她是不會來見你們的,她是你們骯臟的欲念里永遠(yuǎn)開不出的明艷鮮花。
我的生活軸如今蔓延到大學(xué)三年級了,和男朋友合住在一棟陰陽怪氣的別墅里。因為長年通宵打游戲的緣故,我的記憶力變得任性起來,時常會記不起昨天發(fā)生過的事。有一天,我躺在螨蟲四溢的床上,男朋友像考驗智商似的問我,你還記得自己昨天做過什么嗎?我不敢忤逆他,便使勁地替大腦擰發(fā)條,企圖記憶能復(fù)蘇。隔了許久,我終于隱約記起了那個已失去的時代,那好象才是我真正的昨天。
在人聲鼎沸的高中課堂里,語文老師把我叫到講臺前,她說,下次再不交作業(yè),我就帶個籠子來把你關(guān)起來。她的聲音很輕,簡直要融化在明眸皓齒的日光里。我轉(zhuǎn)過頭,身后是那群相處了三年的高中同學(xué),但從回憶的視角里看起來,他們不約而同都顯得那么陌生。那是一節(jié)閱讀課,同學(xué)們的嘴唇里念念有詞: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回憶進行到這里戛然而止,我抓起男朋友的脖子,我說,來來,給你講個美人魚的故事,不過你可能聽不懂,可能覺得很無聊……哎,沒文化真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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