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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未說過一句話  文/門老頭

第四十一章    第二十四篇 方外的漫游(上)

第二十四篇 方外的漫游(上)

一九八五年三月二十五日傍晚,劍之鋒帶著一身的興奮離開北大勺園回了家。嘴上禁不住的話語,臉上禁不住的笑容,讓柳秋萍頗為吃驚。

“之鋒,住進樓房已經兩個月了,你的高興勁兒還沒過去?”柳秋萍戴著新圍裙,在裝飾一新的廚房里,一邊做飯一邊問剛剛回來的劍之鋒。

“哈哈!這房子的新勁兒還沒過去,高興勁兒怎么就能過去?”劍之鋒主動進了廚房,一邊剝著蔥蒜一邊說著。

“不對吧?你開會前可不是這樣。連給我說話的功夫都沒有,更不用說進廚房、打下手了。莫不是遇上了老相好,舊情開新花了?”

“呀嚇!知我者,媳婦也。果然明察秋毫,確實是遇上了老相好,舊情開新花了。”

“誰?敢不敢告訴我?”

“當然敢。張亦名,方一秀,梁學明,十幾個呢。”

“嚇!都是些老頭子,有什么情好調的?”

“那情可大了。老子,莊子,列子,王弼,說的話太過玄奧,看多少遍都是似懂非懂。這些老頭子們聚在一起,你說兩句,我說兩句,一座石山竟然被他們說得松動了。你說能不高興嗎?”

“你這么高興,也得讓我們高興一下。今天晚上陪我和一品看電影,怎么樣?”

“什么片?”

“《廬山戀》。”

“老掉牙的片子了。”

“可是咱們都沒看過。”

“好,我們去!”

“這還像個當哥哥的樣子!”柳秋萍也高興了,摟著劍之鋒親了一下。

電影還是很動人的,入睡前柳秋萍還在不斷地和劍之鋒談論著。說著說著,她就在劍之鋒的臂彎里睡著了。睡得很甜,《廬山戀》的戀情和劍之鋒的臂彎,都像蜜一樣滋潤著她的心田,在她那睡著的臉上浸出了甜甜的蜜意。

劍之鋒也甜甜的,不過在他的腦海里上映的卻不是《廬山戀》,而是“老子演義”。

這《老子》五千言,劍之鋒讀了一遍又一遍,可仍有不甚明了的地方。

老子創(chuàng)立了一種寰宇形成和演化的學說,他認為天地生成之前,整個宇宙渾渾茫茫,朦朦朧朧,沒有任何東西,也沒有任何形象。后來產生出了天地萬物及人類,人死物滅后,又回到原先的那種狀態(tài)。這種狀態(tài)好像是供給天地萬物生滅、往來的一條大道,所以稱之為“道”。

“道”沒有形象,所以又稱為“無”;天地萬物有形象,所以又稱為“有”。整個寰宇由無到有,由有到無,自然而然地循環(huán)不息,沒有任何神仙主宰。這種沒有意識支配、寰宇自然演化的情況,稱為“無為”。

大道無為而寰宇之所以還能循環(huán)不息,原因在于“道”中含有兩種相反的力量,這便是陰陽。寰宇在循環(huán),事物也在循環(huán);由興到衰,由衰到興;由強到弱,由弱到強;由進到退,由退到進;由取到予,由予到取。無終無始,沒有盡頭。

整個學說,雖說玄奧,但讀之經久,總算有個大體理解。對劍之鋒來說,不甚了了的是其中的那個“無”。這個“無”既能產生出天地萬物來,還成了天地萬物存在和變化的依賴,叫人好生奇怪。

這個怪物究竟是什么?他想呀想。可是無論怎么想,都想不清楚。上研究生的時候,問過張先生一次。張先生說:“不要想它是什么,它什么也不是。一旦你想它是什么的時候,它就遠遠地離開了你的想象。因為凡是能稱得上‘是什么’的東西,都是一種東西,都是‘有’,而不是‘無’。‘無’就是沒有,是‘有’的反面。如果你想思考它,只能從‘有’的反面去思考,想它‘不是什么’”。

這次專家組審稿會就有一篇《有與無》,張先生在重申上面意見的時候,特別贊賞王弼。王弼是魏晉時期玄學的代表人物,只活了二十三歲。張先生說他“二十三年,沒有白活,見解獨到,把‘無’說透了”。

說他說透了,那是因為他緊緊抓住了“無”的本質,從它“不是什么”著眼。比如他說:就溫度而言,它既不是溫也不是涼;就聲音而言,它既不是宮也不是商;就味道而言,它既不是臭也不是香;就色彩而言,它既不是青也不是黃;就時間而言,它既不是短也不是長;就性能而言,它既不是柔也不是剛;就事物而言,它既不是米也不是梁。拿現(xiàn)代漢語來表述,應該稱它為“不是”,不過道家學派卻稱其為“無”。

既然它什么也不是,天地萬物的存在和變化怎么會依賴它呢?

張先生順著道家的思路做了說明:比如一張美妙的繪畫擺在了人們的面前,有山有水有林有人,其色古樸,其境幽深。要問妙在何處,則各有所見。有的說,妙在高山入云,峭邈朦朧。有的說,妙在流水潺潺,動似有聲。有的說,妙在松柏蒼勁,人物如生。有的說,妙在濃淡相間,神入其境。然而在道家看來,這些美譽都顯得很膚淺,只是道出了表面的妙處。就其實質而言,妙就妙在質地純潔、無色無物。倘若畫底上早已駁雜于色,那還如何著墨呢?如果應當畫山的地方已有紅色,那就很難畫出山的青色來。如果應當畫水的地方已有黑色,那就很難畫出水的清澈來。如果應當畫林的地方已有紫色,那就很難畫出林的幽靜來。如果應當畫人的地方已有橙色,那就很難畫出人的眼神來。遇到這種情況,技法再高也無可施展,筆法再妙也難成上品。而所謂質地純潔、無色無物,那就是“無”。所以說畫之美妙賴于“無”。

躺在床上琢磨著張先生的這些話,劍之鋒好似有所解悟。天地萬物就如一幅山水畫,這畫紙上原本一片潔白,一無所有,山水林人是后來出現(xiàn)的。它們生于這白紙之上,也浮于這白紙之上。沒有那渾然一體、一無所有、目無所見、只可神會的白紙襯著,這山,這水,這林,這人,既不會出現(xiàn),也無以為托。是了!是了!這就對了!他想著想著入道了,想著想著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他迷迷糊糊地睡著了。不,沒有睡著,他進入了什么也沒有的境界。在他的眼前,白茫茫的一片。沒有南北,沒有東西,沒有上下,沒有分界,渾茫一體,無邊無際。像是在云中飄蕩著,像是被霧氣包裹著,像是沒有了自己的手腳,像是沒有了自己的肌體。一切都消散了,那飄蕩著的云,那彌漫著的霧就是他自己。

不知何時,這云、這霧開始旋轉起來。云越來越白,霧越來越灰,像兩條大魚,你咬著我的尾巴,我咬著你的尾巴,轉呀轉,轉呀轉,越轉越快,越轉越快,變成了一場巨大的旋風,轉得他暈頭轉向,連他自己的存在也不知道了,只知道那旋轉的云霧。

那霧氣越轉越混,越轉越重,越轉離心力越大,拼命地往外甩著。那云氣越轉越清,越轉越輕,越轉吸附力越小,自由地往外飄著。那旋渦的中心,云霧相交,云霧相繞,隨著自身的旋轉,漸漸糅為一體,難解難分。轉著,甩著,飄著,糅著;轉著,甩著,飄著,糅著。不知道轉了多久,甩了多久,飄了多久,糅了多久,突然一道閃電,一聲巨響,其光勝過九千九百九十九萬個太陽,其聲猶如九千九百九十九萬個雷霆,把他從渾茫之中驚醒。睜眼一看,清濁分離,天地開辟,渾元一氣化而為三。清揚者在上而為天,濁滯者在下而為地,而那處于中間、難 解難分的清濁二氣卻團糅成了一個人。只見那人,巨大無比。其手大可撮五岳,其口大可吸四海,肩上長著十二個頭,腳上五指如山丘,頂天立地站在那里。讓人奇怪的還有,他左手拿著一個大大的圓規(guī),右手拿著一個大大的方矩,卻懵懵懂懂,既不知道這兩個物件有什么功用,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事情,甚至連自已是誰、叫什么名字都弄不清,只隱隱約約感覺到自己是“天下第一”。

他不知道自己是誰,可劍之鋒卻知道。他就是天下第一人、人間第一君——天皇。三國時期徐整作《三五歷紀》,說“歲起攝提,元氣肇,有神靈一人,十三頭,號天皇”。唐代司馬貞作《三皇本紀》,說“天地初立,有天皇氏,十二頭”。這天地開辟之時長著十二個頭的,不是天皇還能是誰?

想到這里,劍之鋒自豪極了,幸運極了。他覺得這一生沒有白活,竟然能夠親歷天地開辟的場面,竟然能夠目睹天皇的容顏,真是不可思議。回頭給朋友們說說,他們準會覺得神奇。

再說那天皇,正在低頭苦思冥想:“我是誰?我叫什么?我手里為什么拿著這兩種東西?這兩個物件是做什么用的?”忽然發(fā)現(xiàn)他的腳前立著一個老 頭。圓頭,大耳,白眉,白發(fā)。面如童顏,齒如排玉,長髯飄灑,兩肘過膝。手拿一根拐杖,身高也就剛剛超過他的腳面。

“你這孩子,老夫在此久等了!”老頭左手捋著長髯,右手抬起拐杖,指著天皇開口說話了。

“是在和我說話。”天皇琢磨著。不過稱他為“孩子”,他不樂意。于是呵斥道:“哪里來的小老頭!你不看我雙足立地,頭頂上天,儼然是一個巨人,為何稱我為‘孩子’?”

老頭哈哈大笑,說:“你枉有一個大大的軀體,可心智卻沒開化,一臉的傻氣,不是個孩子是什么?”

“你說我傻,有什么根據(jù)?”天皇問。

“你連自己手中的東西是什么都不知道,不是傻那是什么?”老頭說。

天皇想了一想,感覺老頭說得挺在理。可這種丟人的事卻不能傳出去,否則的話,我這天下第一會顏面掃地。怎么辦?不如將這老頭除去,反正誰也不在場,誰也不知道。

想到這里,他抬起自己的左腳向老頭的頭頂狠狠踩去,一下便把那老頭踩得沒了身形。心想:“這下你就永遠不會開口說話了!”

可沒想到,突然一個聲音從地下傳了出來:“你這孩子,用力也太小了一點吧!”其聲若鐘,回蕩空中。

天皇趕緊把腳抬起來。一看,哪有老頭的蹤影。“老頭,你在哪里?”他忙問道。

“在地下。”老頭回答說。

“你鉆到了地下,怎么不見有洞?”天皇覺得奇怪。

“哈——哈——哈——哈——”老頭笑了。“說你傻你就是傻,你知道老夫是誰?”

“不知道。”天皇說。

“現(xiàn)在告訴你。老夫姓常名無有,無形無象又無愁。正因形象全無有,天上地下隨意游。”說罷,突然從天皇的腳面上長了出來,把天皇嚇了一跳。

只見這老頭,頭臂胸腰露在腳面之上,臀胯腿腳植根腳面之下,就像原本就是天皇腳上長著的東西。

天皇雖不覺痛,卻很害怕,想把老頭從腳里拔出來。于是把右手中的方矩交到左手,伸出五指去捏那老頭。卻沒想到,手到之處虛若無物,如何能捏得住?只好耐著性子與老頭好言答對。問道:“您老人家既是無有,為何軀體有形,衣著有色?”

“形體顏色都是虛幻,只是為了讓你看見。”老頭說。

“讓我看見又有何用?”天皇問。

“為了讓你相信老夫的存在。”老頭說

“你在便在,你不在便不在,與我有什么關系?”

“與你關系大了!老夫想收你為徒,教你使用這規(guī)矩的方法,授你治理這天下的道術。如果你不相信老夫的存在,怎么能真心誠意地拜師呢?”

“嘿,這小老頭也太狂了!”天皇想。“看你身高不如我的一指,還想讓我拜你為師,真是可笑至極!想你虛無縹緲,也不能傷人,先將你從我的腳中騙出來再說道理。”于是懇切地說:“小的愿拜老人家為師,請老人家從小的腳中出來。”說罷,雙手一揖。

只聽那老頭哈哈一笑,單手捋髯,飄然而出,立于泰山之巔。

天皇見那老頭已然受騙,便把臉色一變,大聲喝道:“小小老頭,有何本事,敢于口出狂言,接我掌來!”說罷,一掌向老頭劈去。隨掌帶風,卷起一道黃沙。

那老頭既不躲閃,也不抵擋。一掌過后,如刀劈水。二掌過后,如劍斬云。十掌過后,好端端的一個白頭老翁被劈得全然沒了人形,像一團白霧,隨著掌風裊裊漲升。

天皇見老頭已除,心中大喜,尋思道:“這小老頭,也只如此本事,還想當我?guī)煾福M不可笑!”想到此處,吹出一口氣,如狂風大作,把那一團白霧吹得向四處飄去。

誰知吹散的白霧隨風而長,彌彌漫漫,鋪天蓋地,回卷而來,將天皇團團纏住。

天皇頓時感到如處霧海,上不見天,下不見地,伸手不見己掌。正納悶間,忽覺白霧沁體,猶如刺入萬針億芒,其透膚入肌之聲吱吱作響,疼痛難當,躲又無處可躲,藏又無處可藏。心下后悔,不該與那老頭斗氣。雖自疼痛,且仗龐大之軀、剛強之氣在那里勉強支撐著。

誰知白霧入體之后又猛然膨脹,大有千軍萬馬欲出不能、沖突不止之勢,攪得天皇頭顱欲崩、筋骨欲裂,實在難以再忍下去,不由自主,大叫一聲“師父饒命”,之后便“噗”的一聲,倒在地上,緊咬牙關,緊鎖雙目。

“小孩子,你可知罪?”忽聽老頭問話,聲音不知道從何處傳來。

“徒兒知罪,徒兒知罪!”天皇忍著疼痛,趕緊說道。

“你稱徒兒,可是誠心?”老頭又問道。

“徒兒誠心,徒兒誠心!”天皇話猶未止,頓覺氣順體爽,不再疼痛。

待他慢慢睜開眼來,白霧早已消散。只見霞光萬道,通天徹地,光環(huán)之中立著一位尊神。看這尊神:白云繞體,頭出三重霄;細浪蕩衣,足入九洋底;白髯下垂,如天龍汲水;雙目微開,如日月光照。

天皇細細端詳,苦苦回味,覺得好像在哪里見過,卻又從未見過。端詳良久,猛然醒悟:這不是那老頭又是何人?他顧不得再想,骨碌一下爬了起來,口稱“師父”,倒頭便拜。

老頭微微一笑,問道:“孩子,可知你師父是誰?”

天皇叩頭答道:“常無有。”

老頭笑笑說:“孩子,你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老夫是常有有呀!”

天皇趕忙謝罪說:“真對不起師父,徒兒記錯了。”

老頭又笑笑說:“孩子,你沒有記錯,老夫確實是常無有。可是常無有也就是常有有,常有有也就是常無有呀!”

天皇覺得好生奇怪,只好說:“徒兒不明白。”

老頭說:“你起來吧!坐下聽老夫慢慢給你道來。”說罷便屈膝坐于五岳之巔,手捋長髯,杖指四海,微啟雙唇,說道:“孩子,我來問你,這四海可以說是深嗎?”

“深。”

老頭又杖點五岳問:“這五岳可以說是高嗎?”

“高。”

老頭又杖拄大地問:“這大地可以說是厚嗎?”

“厚。”

老頭又杖指藍天問:“這太空可以說是闊嗎?“

“闊。”

老頭杖倚華山,手撫天皇的肩膀問:“孩子,你的軀體可以說是大嗎?”

天皇急忙又跪下說:“是徒兒錯了。”

老頭微微一笑,柔聲說道:“四海有象,五岳有形,天地有色,人物有名,可謂萬‘有’之中極大者。然而,四海深而不可兼為五岳,五岳高而不可兼為四海,大地厚而不可兼為太空,太空闊而不可兼為大地,人物各異而不可相兼,這是因為它們已經有了自己的形象呀!形圓則不可以兼方,形方則不可以兼圓,形高則不可以兼低,形低則不可以兼高,這便是有形東西的局限。”

之后,老頭手捧東海之水,伸到天皇面前接著說:“你看這水,雖然有一點形態(tài),但卻沒有固定形態(tài)。就是因為它沒有固定形態(tài),就比一般的東西妙得多,多少帶有一點‘無有’的特性。你把它放在掌中,它就成為掌形。你把它放在口中,它就成為口形。你把它放入江河之中,它就成為江河之形,你把它放入大海之中,它就成為大海之形。變幻不定,這就是無形的妙處呀!水沒有固定形態(tài)尚能如此,何況那什么形態(tài)也沒有的‘無有’呢?

“這‘無有’,便是渾元之氣。它無形無象無聲無色,所以稱為‘無有’。因為它無形,所以可以成為高,也可以成為低,可以成為圓,也可以成為方。因為它無象,所以可以成為美,也可以成為丑,可以成為堅,也可以成為柔。因為它無聲,所以可以成為鳳鳴,也可以成為龍吼,可以成為鏗鏘,也可以成為悠揚。因為它無色,所以可以成為赤橙,也可以成為黃綠,可以成為青藍,可以成為白紫。”

天皇垂手侍立老頭之側,聽到此處,忽覺有所體悟,插言道:“師父起初長于徒兒腳上,徒兒不覺痛癢,后來入于徒兒體內,徒兒便覺疼痛難當。這大概便是師父先柔后剛、隨意變化之故了!”

老頭笑了,“你這孩子,長進倒快。”接著說道,“‘有’和‘無’的差別何止于此?有形的東西,堅剛強硬,容易破損,無形的東西,柔弱順隨,難以損毀。所以,有形的東西有始有終,有成有毀,有生有死,有盛有衰,而無形的東西無始無終,無成無毀,無生無死,無盛無衰。有形的東西,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流逝,無形的東西,任你日出日落,永世長存。這就是常無有者常有有的奧妙所在。”

天皇深有以剛制柔導至失敗的體驗,聽老頭一通講解,很快了然于心,于是又跪在地上,想要學習‘無有’之術。老頭說“不可”。

天皇以為師父不肯教授,一拜再拜。老頭說:“不是老夫不肯教你,是情勢不可授啊!你由陰陽二氣混合而成,已成有形之體,堅剛強硬,其勢正盛,這是自然的造化,不可違背。老夫今日降世,為的是順勢推進,來授你陰陽之術、治世之方的。以后這人世能否繁昌,就要看你的了。”

天皇眼看是不能學習‘無有’之術了,轉念想想,師父說的也有道理,于是再次叩頭,說“徒兒愿意學習”。

“孩子,你把手中的東西拿來讓老夫看上一看。”老頭說。

天皇把規(guī)矩遞了上去。

“你來看,”老頭說,“這兩個東西,一個叫‘規(guī)’,一個叫‘矩’。規(guī)是用來畫圓的,矩是用來畫方的。圓者為天,方者為地。天者為陽,地者為陰;陰陽和合,物類自生。天地之間,有陰必有陽,有陽必有陰。純陽不生,純陰不長。規(guī)矩的效用,是一陰一陽;治世的方法,是迭用柔剛。”

天皇不大明白,施一大禮,求師父細講,可半天聽不到師父的聲音。抬起頭來一看,只見天地山水,哪里還有師父?

天皇不見了師父,猶如孤兒被遺荒野,悲涼惆悵,抬頭望著昊天,大聲呼喊,“師父,師——父——”

呼喊良久,只聽得自己的聲音在天地間回蕩。萬般無奈,只好靜靜地坐在那里細細思量,不斷叨念。“規(guī)矩的效用,是一陰一陽;治世的方法,是迭用柔剛。規(guī)矩的效用,是一陰一陽;治世的方法,是迭用柔剛……”

不知念了幾萬個春秋。天空一時陰了,一時晴了;大地一時綠了,一時黃了;太陽一時出了,一時落了;五岳一時白雪覆蓋,一時冰雪消融。突有一日,天皇大悟,拍頭喊道:“啊,原來如此!”

只見他急忙捧東海之水,和土為泥,捏了十二個泥人。又接天雨之水,和土為泥,捏了十二個泥人。

海水為陰,所捏泥人化而為女;天雨為陽,所捏泥人化而為男。天皇把他們配為十二對夫妻,天南海北,各置一方,很快便繁衍出了十二個部落。這就是人世了,分屬他的十二個頭管理。

大功告成,天皇很是自得,很是高興,這下他可有了子民。自己立于一天之下、萬民之上,所以自稱“天皇”。

“皇”者,大也。“天皇”者,天下之最大者也。劍之鋒有些奇怪,這天皇傻傻的,怎么還會給自己起個這么雅的名字!

天皇正在得意的時候,突然發(fā)現(xiàn)世上還有一個人,不是他用泥捏出來的。這個人有些奇怪,不知道什么時候來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來的。

“你是誰?”天皇謹慎地問道。他接受了第一次看見老頭的教訓,不敢貿然行事。

“我是劍之鋒?”劍之鋒答道。

“你是我?guī)煾福俊碧旎蕟柕馈?/p>

“不是,你師父是老子。我是研究老子的學者。”劍之鋒答道。

“你是怎么來的?”天皇問道。

“我就在這里。”劍之鋒答道。

“你是什么時候到的?”天皇問道。

“我一直就在這里。天地開辟,老子教你,整個過程,我都看在了眼里。我會把這段經歷寫在我的書里。”劍之鋒答道。

“你真不是我?guī)煾缸兊模俊碧旎蔬€不放心。

“真不是。”劍之鋒再次確認。

“既然不是我的師父,你想存在于世,我就得把你糅在泥里,再捏一次。”天皇說。

“為什么?”劍之鋒問。

“這還用問?你想想,我是天皇。天地開辟,我是第一。怎么可以在我之前已經有了你?這既不合乎歷史,也不合乎邏輯。你還是乖乖地讓我重捏一回吧!”天皇說得很懇切,很在理,看來勢在必行。

“這不行!我活得好好的,和你有什么關系?”說著,劍之鋒就想跑。

可是往那跑,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沒跑幾步,就被天皇捉在了手里,往那剩下的泥里一扔,便糅了進去。

劍之鋒被糅在了泥里,很是憋氣。嘴里,鼻孔全是泥,他沒有辦法出氣,憋得渾身抖動,一下醒了。原來柳秋萍的一只胳膊壓在了他的心口上。

劍之鋒醒了,覺得挺奇怪,也覺得很有趣。怎么會做這樣的夢!他不由自主地回味著,不僅感到有趣,更覺得大有收益。他下了床,回憶著每個細節(jié),打開臺燈,把它們一一追記了下來。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話不錯。可是對大多數(shù)人來說,卻也只是偶然一夢而已。然而在劍之鋒身上,那就怪了,他不斷夢到類似的夢。每次的情節(jié)不盡相同,但卻離不了一個主人公,那就是老子。一次兩次,三次四次,兩三年下來,追記的篇幅竟然達到了二十萬字。恰逢一位日本朋友想出一部老子的通俗讀本,便把它拿了去。不過,還沒等他譯完,泰山書社就出了中文本,定名為《老子演義》。

本章作者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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