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快餐店里的那些人(1)

　　在快餐店里的那些日子，除了食物的名字我記得滾瓜爛熟外，還有一些人以其通天的本領讓我對他過目不忘。

　　試用期第三天，下午三四點鐘，不是吃飯的高峰期。做完衛生后，我就百無聊賴地站在餐具柜前看僅有的一對食客。那個年輕男人應該是個警察，我怎么知道？難道我也有趙本山的本事，看見范偉就知道他是廚師？沒錯，我也有本山爺爺的本事，我看見他穿警服了，就像趙本山聞見范偉一身蔥花味一樣。

　　我聽見那個漂亮美眉說，所以，我們……我們還是分手吧……

　　我又聽見那個男人說，為什么，我們在一起快六年了，我哪做錯了，我媽還想張羅著讓我們結婚呢？

　　結婚？拿什么結婚？就拿你那一個月1000多塊的工資？

　　那個男人沉默了。

　　不是我說你，你要不換工作，一輩子都只能過這樣的日子？

　　換工作？你不是對我說，你喜歡警察、喜歡軍人嗎？男人一臉的不可置信。

　　拜托，你用腦子想一想，我說那句話時只有17歲，17歲意味著什么？意味著夢幻！可是我要生活，餓了總不能拿著夢幻啃吧，我已經23歲了，我原來的崇拜早已經被生活磨沒了！

　　看得清男人眼里的淚花，他說，我們在局里能收些禮，也經常能收到人家送的超市購物卡……

　　哼~那美眉冷笑一聲，收禮？購物卡？聲音里透滿了輕蔑，眼神里盡是嘲弄，那些東西能換一套房子嗎？小的，我不要大房子！

　　男人低頭不語，看不清他的表情。

　　從離開學校，第一年，我滿懷憧憬，希望你帶給我幸福的生活，年底是失望。第二年，我滿懷信心，希望我們積攢經驗，日子會過得好些，年底是疲憊，麻木。現在我已經過了幻想的年齡，我必須為我的以后考慮了，如果你一直這樣，不能保障我未來的生活，那我為什么要把青春浪費在你身上？我還不……

　　別說了！那個年輕男人粗暴地打斷她，好，我們分手！然后他頭也不回地離去。

　　我永遠也忘不了那個美眉哭得有多傷心，她是真的很漂亮。

　　這樣的情節我只在書上、電視上看過，所以我一時無法接受那個漂亮美眉歇斯底里的哭泣。

　　我看到她顫抖的肩膀，看到她雪白的后頸和胳膊，還有阿依蓮最新款的連衣裙。

　　5點半的時候，顧客多了起來。

　　我托著盤子一次次走過她身邊，她始終都是低著頭。那天看她最后一眼，她在對著小鏡子擦眼睛，大概把妝哭花了吧。

　　不知為什么，我對她竟沒有半點反感。也許是她哭得太讓人心碎，我聽見同事嘲笑的口氣，看見她們看笑話的神情。

　　等我再次托著東西經過那時，她已經不在了，桌子上是一些沾了眼淚和化妝品的紙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