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與周煙分開后千雪覺得全世界都變了,她從周煙探尋的眼睛里看到了陌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連周煙也另她感覺陌生。她不知道是周煙變了,還是自己變了。
今天發(fā)生的事好像解答了所有的疑問,可是又好像什么都沒有。
站在十字路口,看著來來往往的車流人流熙熙攘攘,霓虹閃爍,迷亂著人的視線,看不清方向。她不知道該去哪里,她“必須離開”的決心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她想起秦子墨說出她們都是壞女人的時候,他的仇恨,和自己腦海里出現(xiàn)的短暫空白,還有秦子墨的父親看到自己時的驚異。
其實自己又何嘗不驚異?她很小的時候,媽媽就離開了家,看到“媽媽”兩個字她腦海里只會出現(xiàn)一個模糊的影像。3、4歲的年紀(jì),看到的東西能有什么概念呢?又有多少的記憶?
她好像知道了一些事情,可是她不想那樣想,她不想那樣揣測自己的媽媽。
空白,心里沒了任何底氣,她在小廣場的長椅上坐了下來,看著周圍的小朋友拿著氣球追趕爸爸媽媽,心里的苦澀與羨慕攙和著他給的屈辱,淚如雨下。
剛補(bǔ)完課的夏辰騎車經(jīng)過這里,抖動的肩膀是那樣熟悉,他扔下車子跑了過去,繞到正面看到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姐姐,他驚喜的叫起來,看到的卻是千雪抬起來的淚眼。
“姐,你怎么了啊?怎么了?”夏辰著急地?fù)еа┑募绨颉?/p>
千雪看到夏辰一愣,隨即笑起來,說,“我想家了,我想回家。”
“好,走,我們回家。”夏辰手舞足蹈地跑去推車,千雪看著開心的弟弟,心里終于有了些底氣。
一年多沒坐過弟弟的自行車了,她坐在后座趴在夏辰背上,心里漸漸踏實下來,姐弟倆一路說著“我才不想你呢”的話,千雪臉上出現(xiàn)了久違的笑容。心里的小憂傷泛濫,不知道回家該怎么面對爸爸。
但是必須回去,我要問清楚。她想。
出于意料的,夏建國并沒有露出生氣的神色,他裝著看電視的樣子目不斜視,千雪怯怯地站在門口,喊了聲爸。夏建國不露聲色地“嗯”了一聲,夏辰一看爸爸不生氣了就高興地拉著千雪進(jìn)屋,像個留守老人一樣,說:“終于團(tuán)聚了,終于團(tuán)聚了!”
千雪看著弟弟高興的樣子,真心覺得幸福。
夏建國不聲不響地走到廚房,把飯菜端了出來。
夏辰興奮地進(jìn)進(jìn)出出拿筷子、端盤子,嘴都快合不攏了。
三個人圍坐在餐桌上,夏辰邊給千雪夾菜邊說:“姐,你看,你不在家我都瘦了。”說完還捏了下自己的臉,夏建國瞪了他一眼,很想說不喜歡吃你自己做啊,可是又覺得自己在這個時候應(yīng)該保持嚴(yán)肅不說話,好維持自己作為家長的威信。
千雪看著并不想吱聲的爸爸,只好對夏辰說:“我看你沒瘦啊,還長胖了呢!”
“什么啊?我真的瘦了嘛,你看,我肌肉都小了。”夏辰說著還卷起袖子,露出胳膊。
“就是因為胖了肌肉才少了。”
……
吃完飯,夏建國照例往電視前一坐,并不打算跟千雪說話。夏辰拉著千雪進(jìn)了房間,嘰里呱啦說著這一年多家里的變化,像個小老頭一樣。千雪聽著聽著漸漸心不在焉起來,她在想,怎么開口問關(guān)于當(dāng)年媽媽的事,小時候提過一次、爸爸暴跳如雷的反應(yīng)讓這個問題再沒見過天日。
她有些猶豫的問,“辰辰,你知道我們的媽媽當(dāng)年是怎么回事嗎?”
“啊?”正在興奮的夏辰被問到這個問題一時愣了,“不知道啊,你又不是不知道爸爸一提就生氣,小時候的事你忘了?”
“沒忘,我是想知道,媽媽當(dāng)年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會離開家、離開我們?”千雪看著還一臉稚氣的弟弟,突然覺得不該問他這樣的問題,也不該讓他知道這樣的事情。
“你明天還得上課,趕緊睡覺吧。”
“不要,我不睡,我想跟你說話。”夏辰耍起賴皮,硬是拉著起身要走的千雪。
千雪一臉“受不了你了”的神情,看著夏辰撅著的嘴她撲哧一聲笑了,只好說:“我累了,我想睡覺。”
夏辰這才不情不愿的松手,幽怨的眼神讓千雪很無奈很想笑,也覺得很幸福。
她退出弟弟的房間,看爸爸歪在沙發(fā)上,像睡著的樣子,電視里還熱熱鬧鬧地放著幸福畫面。她輕手輕腳走過去,打算把電視關(guān)了。
剛彎下腰,聽到夏建國的聲音,“我還看呢。”
她抽回手,坐在爸爸旁邊。
她說:“爸,我已經(jīng)長大了,有些事情,我想就算你不開心提,我還是想了解。”
夏建國心里一哼,特憋屈地想:我還沒審問你呢,你倒跑來質(zhì)問我來了!
可是面子上作為家長的身份,他還是“嗯”了一聲。
“爸,”千雪深深吐出一口氣,“我想知道,當(dāng)年媽媽的事。”
夏建國終于在她進(jìn)入家門后第一次轉(zhuǎn)眼看了她,些許震驚,些許心酸,還有些往事不堪回事的無奈。
千雪第一次覺得爸爸也是那樣無助。
墻上的指針一點一點在移動,千雪有點后悔問出這個問題。
他吧嗒吧嗒抽了半支煙,看著地板很平靜地說:“爸爸沒錢,你媽媽跟有錢人跑了。”
千雪深吸一口氣,她真的不愿意這樣想,她回來的路上一直在想,爸爸給的答案一定不會是那樣的,媽媽一定不會為了錢離開他們的。
千雪走過去,趴在夏建國肩膀上,說:“爸爸,我不是為了錢,你相信我,我會離開他的。
夏建國站起來,并不看千雪,“睡吧。”說完自己走回了臥室。
千雪看著爸爸已經(jīng)有些蒼老的背影,在昏暗的燈光下走得那樣無力,他是真的無能無力啊,無能為力自己的家庭,無能為力自己的女兒,可是他是那樣愛這個家,愛自己的孩子。
千雪同樣感覺到自己的無力,沒能力讓父親安享晚年,沒能力讓弟弟讀更好的高中,沒能力擺脫他的控制,沒能力與沈牧在一塊。她滿含深情地環(huán)顧著這個家,每一樣?xùn)|西都能讓她回憶起從前,小時候那些快樂無憂的日子,即使不夠完整,卻因為有爸爸無處不在的愛而未有遺憾。
媽媽,那是一個多遙遠(yuǎn)的名詞。
秦子墨之所以這么恨自己,就是因為自己的母親破壞了他的家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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