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大漠之旅（四）

　　我目送著他們一行四人走后，走到了湖泊附近，裝了滿滿兩大瓶水。因為我已經沒有水了，昨天早晨亮亮留給我的那一瓶水昨天就已經被我全部喝光光了。慶幸的是我昨天走到這里來了，要不然今天一定要嚴重的缺水了。我看了看背包里面的食物，已經不夠維持到走完沙漠的了，差不多只夠我維持一天半的了，所以我必須要控制食物的攝取了。今天的目的地是廟海子，那里是巴丹沙漠最重要的一個景點，所以會有更多的人，那里有一個咸水湖，不過那里的水不能飲用，所以我今天裝滿兩大瓶子水。

　　我對今天的旅程并沒有太多的期待，也沒有興奮，很平靜的心態。可能是因為食物短缺的原因，所以這一路上我都在糾結吃還是不吃的問題上。一直糾結到下午，體力已經嚴重不支的時候，我吃了一塊壓縮餅干并休息了好久，直到體力恢復了一些，又繼續上路了。一直走到太陽落山我依然沒有走到目的地，這讓我有些沒想到，剛開始，沒有導航，沒有人我每天都能到達目的地，為什么今天會沒到呢，我今天連湖泊的影子都沒看到，是迷路了嗎？我打開亮亮留給我的手電，不知道什么時候變的大膽了，我拿著手電繼續走著，也不知道我走的路是不是正確的。

　　遇到小翼的時候差不多是午夜時分，他穿著一身迷彩，站在我面前，表情嚴肅的像冰一樣。我當時在想，迷彩，迷彩，莫非我走錯路了，誤入了軍事區，天啊！不會上軍事法庭吧，再給我弄個什么軍事間諜什么的。我看著他說：“兵哥哥，我走錯路了，我不是故意走到這里來的，你放了我吧，我不是軍事間諜。我就是一個來旅行的，誤打誤撞走到了這里。”

　　“那用不用兵哥哥送你走出去。”小翼一本正經的和我說。

　　“不用不用，你放了我吧，我真不是故意闖進你們的地盤的。”我依舊在恐懼之中。

　　“你迷路了，跟我走。”他拉著我走。

　　“解放軍哥哥，我真的錯了，你別帶我去軍事法庭。”

　　“軍事法庭？哈哈。就你也有去軍事法庭的資本？”

　　我看到他的笑，停了下來。“你騙我！”

　　“一直都是你在說，我什么時候說要帶你去軍事法庭了？”

　　“那你怎么不告訴我，有何居心。”

　　“有何居心？天啊！我不是說了我送你走出去嗎？你給我解釋的機會了嗎？”

　　“你也沒解釋啊。”我小聲嘟囔了一句。只能跟他走了，因為我斷定，我應該是迷路了，按正確的路線走，今天下午我就應該到達目的地的，但是我連湖泊都沒看到。

　　他就這么拉著我走了好久，直到我真的體力不支，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問他：“解放軍同志，你們是在演習嗎？”

　　“演習？你軍事題材的電視劇看多了吧。”

　　“不演習你來這里干嘛？”

　　“那你來這里干嘛？”

　　“走沙漠啊。”

　　“呵，走沙漠。就你這身行頭，就你這小體格。”

　　“我這小體格怎么了，小體格也走了一半了。”

　　“自己？小樣，有兩把刷子啊。”

　　“你還沒告訴我你為什么在這里呢。不是演習莫非是實戰，這也不是交界處啊？”

　　“嘿，小妞，你是聯想集團的吧。從剛一開始就是軍事法庭，這會兒又是演習又是實戰的。就算你是電視劇看多了，誰演習實戰不拿槍啊，我退伍了。”

　　“退伍了還整這身行頭。”

　　“這身怎么了？”

　　“沒怎么，挺精神的。”我意識到自己剛剛說錯話了，趕忙解釋。

　　“你從哪兒來的？”

　　“通溝。”我響亮的回答道。

　　“通溝是一個大峽谷啊。”

　　“對的，是一個大峽谷，我就是從那里開始我的徒步沙漠之旅的。你是來干嘛了，也像我這么無聊，自己一個人來走沙漠。”

　　“退伍了，也沒有安置工作，所以這一年就用來旅行了。為祖國和人民奉獻五年了，也該為自己活一次了。”他說的有些滄桑。于是我開始好奇他背后的故事。

　　他來自廣州，在蘭州軍區服役。因為執行任務受了傷，所以才退的。在部隊有一個士官女朋友，因為他的退伍而分手了。他退役之后也沒有回家，一直在徒步旅行，走到哪里，就在哪里停留一段時間。現在和我一樣走到了巴丹沙漠的某一處，可是我還是不知道他來這里是為了尋找什么，就像他說的，只是為了為自己活一次。

　　這個時候我已經累了，我支著我的帳篷。看著他，他好像什么都沒有帶，這樣，是來旅行的嗎？

　　“你是來旅行的嗎？”

　　“是啊。”

　　“那你為什么連帳篷都不帶呢？”

　　“我不需要。”

　　“可是你什么都沒帶啊。”

　　“我什么都不需要。”

　　“什么都不需要？你是外星人啊，這么不食人間煙火。帳篷給你睡，我鉆睡袋。”

　　“謝謝！我不需要你還是自己留著吧。沙漠了有蝎子、有老鼠、還有蛇，你一個女孩子要注意。”

　　“嚇唬誰。”我有些不屑。他用他的手杖扎了一下，我看著被他扎到的大大的老鼠，有些害怕。

　　“餓了吧，給你烤著吃。”他很平淡的說。

　　“啊？這東西能吃嗎？我不吃，我要睡覺了。”我的胃里翻江倒海的惡心，于是趕緊鉆到睡袋里面乖乖的睡覺。

　　睡醒的時候太陽已經曬屁屁了，我從睡袋里鉆出來就聞到了一股香香的味道。我看到他拿著昨天晚上他抓住的那個大老鼠。

　　他看我起來了，回過頭，看都沒看我一眼的說：“你還真能睡，再睡太陽就落山了。”

　　“哥哥，我昨天走了一整天啊，而且我昨天一天就吃了一塊壓縮餅干。體力是需要恢復的。”

　　“一天一宿，一塊壓縮餅干。你背著這些東西走了一天？”

　　“錯，是一天兩宿。”

　　“沒看出來啊，你野外生存能力還是挺強的嘛。”

　　“挺強。來沙漠三天，差點兒沒死在沙漠里。”

　　“什么情況？”他有些驚訝。

　　聽過我的一路的故事后，他把剩下一半的烤老鼠扔給我：“你都死過一次的人了，還連只烤老鼠都不敢吃。就你那些食物還是留著吧，有些時候嘗一嘗野味也沒什么不好的，其實挺好吃的，不吃就沒了。”

　　我看著他吃的很香的樣子有些無法接受，聽他那么說卻又有些想嘗試。就像他說的，都死過一次的人了，連只烤老鼠都沒吃過人生還真的有些遺憾啊。我從他手中搶過來剩下的半只，毫不猶豫的吃掉了。還津津樂道的贊嘆道：“原來老鼠肉也是可以這么好吃的，在這鬼地方能吃到這種東西也是人生中的一大樂事啊！謝了！解放軍同志。”

　　我收拾好背包，站在他面前：“我們走吧。”

　　“我們走？你的意思是讓我帶著你走？”

　　“這里還有別人嗎？昨天不是你說要送我的嗎？我這迷路了，我沒有導航，沒有手機，沒有指南針，只有一張地圖，我還不知道這是哪里，你讓我怎么走？”

　　“你要去哪兒？”

　　“廟海子。”我干脆的回答。

　　“包給我。”

　　“我自己能背，你就把我帶出去就可以。”

　　他帶我走了很久，大概是接近黃昏的時候，我們到達了巴丹吉林廟，站在半山坡上，看到了一片湖泊。他很平靜的對我說：“看到了吧，那你就是你要找的目的地，哪里會有很多人，建議你最好是和人群一起走，省著再迷路。”

　　“謝謝你！你叫什么名字？”

　　“叫我小翼吧。”

　　“小翼？是翅膀的意思嗎？那你要去哪兒呢？”

　　“那是我自己的事情，把你送到這里，我的任務就完成了，自己走到目的地吧。”

　　“謝謝！”我轉過身，向我的目的地廟海子走去，沒有回頭看他，因為我感覺他是一個怪怪的人，我不懂他，也不知道他的世界。但是我知道自己要去哪兒，所以我走的有些執著，甚至可以說是固執，固執著堅持著一個人走。

　　到達廟海子的時候天已經黑了，那里有好多的人群、駱駝及越野車。如果沒有人類的打擾，那里就像一個仙境一樣寧靜安詳。這樣的夜里，人們生起的篝火照亮了寧靜的湖面，湖水里倒映著人們的影子。

　　一個當地的居民向我們大家講述：同巴丹吉林沙漠中許多有人居住的地方一樣，廟海子及周圍的村落也在一個四面環繞著高大沙山的盆地里。唯一能使人們往下來的原因，就是這個盆地最低凹處有個海子，也就是你們所見的沙漠中的湖泊。“巴丹吉林”的意思有一種說法就是“海子眾多”，但是這些海子絕大多數是咸水。其實這些現存的每一個海子都有泉源注入，那些泉水也都是淡水，因長期以來海子里逐漸融入的鹽堿及水的蒸發形成了咸水。

　　聽完他的講述，我的肚子又開始餓了，今天一天都沒有吃東西，還是早晨和那個怪人在一起吃的烤老鼠，想起來挺不可思議的，幾年后，我去廣州游玩，才知道，在那邊，吃老鼠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老鄉，這兒附近有沒有什么小動物啊？譬如說小老鼠。”

　　“老鼠，這沙漠里一般的都是沙鼠。”我向四周張望了一圈，也沒看到他所說的那種動物。真是不知道昨天那個怪人是怎么抓到的。算了，我還是吃點兒正常人吃的東西吧。

　　“孩子，你是餓了吧？”他看著我說。

　　“恩呢，我是自己一個人來的，現在身上的食物不夠維持一天的了，可是我走出去還要兩天。”

　　“姑娘，你要不介意的話，去我家里吃一口吧，我就是當地的牧民。離這里也不是很遠。”

　　“好啊！謝謝您！”

　　于是，我便跟著66歲的桑木騰去往他的家。巴丹吉林廟附近只有三家住戶，桑木騰就是其中的一戶。他的老伴熱情的為來自遠方的我做著他們當地牧民吃的飯菜。

　　老人家跟我講述：他家五口人，是這里最大、最原始的住戶。巴丹吉林廟最鼎盛時期曾有60多個喇嘛，但近幾十年里，只有桑木騰一人在支撐著這個寺廟。巴丹吉林廟的建筑結構與其它藏傳佛教寺院大同小異。寺廟坐北朝南，外有半人高的圍墻，墻外西側矗立著一座白塔，與廟遙相呼應。寺廟總建筑面積近300平方米。廟室分上下兩層，呈樓閣式。四角形的角樓，重檐山頂，正面有兩小窗，兩側各有4扇小窗。整個建筑剛剛經過一次維修，廟室里五彩斑斕，四周的墻壁上繪滿了佛教題材的壁畫，神龕上供著許多佛像，藏經閣里擺滿布裹的經書，精美的磚雕、木雕令人目不暇接。雖然巴丹吉林廟地處偏遠，周邊地區人煙稀少，但據桑木騰介紹，這里長年香火不斷，每年有許多信佛的人不怕路遠艱險，慕名前來進香，其中不乏外國游客。

　　聽他講完，我的飯菜也好了。是用羊肉煮的面，和傳統的蒙古包子。這些東西，我還是第一次吃，味道真是鮮美至極，和平時在城市里吃的羊肉完全是兩種不一樣的味道。想到這里，我突然想起自己還是一個城市里的孩子，出來了有一周多的時間了，仿佛自己已經融入了這個沙漠，直至現在才知道，這么久了，爸媽會不會擔心，朋友找不到我會不會著急，QQ會有多少人留言。似乎在這之前，我已經忘記了還有手機、QQ這種聯系方式。不過慶幸的是我已經走完這場旅途的三分之二，很快，我就可以走出這個美麗的沙漠，承載著很多人背后故事的沙漠，踏上我回家的火車。

　　答謝過桑木騰一家后，我回到了自己的帳篷。他們一家很熱情的給我拿了他們自己制作的手撕羊肉干，這個，回家之后，也可以讓自己的家人和朋友品嘗到來自沙漠中的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