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救醒已經是兩天之后的事情了,醒來的時候我是躺在一個睡袋里面的。像是沉睡了千年又復活的人一樣,我用力想,這是什么狀況。這是哪里?是一場夢還是什么?我心中充滿了無限的疑問,直到我看到一個干凈利落的男子??吹接腥?,于是我從睡袋里面鉆了出來。小心翼翼的問:“這里是哪兒?我怎么會在這里?”
“你怎么會在這里?這個應該我問你。”
我冷靜了一段時間之后漸漸的想起之前發生的事情,我和男朋友很和平的分手了,于是我很從容的辭掉了工廠里面的工作。來到了我一直想來的巴丹沙漠,我看看四周的沙地,證實了這里是沙漠,這說明了我的回憶沒有錯。為了能更好的感受沙漠,我選擇了一個人徒步旅行,為了能看到不一樣的景致,我選擇了一條很少有人走的路線。然后,我感冒了,我喝掉了身上所有的水,走到了這里,走不動了,也沒有力氣去支帳篷,于是就坐在了沙地里。后來手電也沒電了,什么都沒有了,四周只有一片荒涼、一片漆黑,之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墒沁@一路上我都沒看到人影和植物,那么身邊的這個男人是什么時候出現的?
我和這個男人簡潔的說明了情況之后,他從外面端回一碗熱騰騰的粥。這種情況下我也來不及想他怎么弄到的,這大荒郊野嶺的,已經幾天沒吃東西了,之前幾天都是在吃壓縮餅干、巧克力。想想原來在工廠里每天早晨有白白的米粥喝是件很幸福的事。
我邊喝著粥,邊聽他給我說他是怎么發現我的。他發現我的時候是一個黃昏,我的半個身子已經被沙粒覆蓋了。他把我從沙地里拉了出來,搖了搖我,但是我沒有反應。然后他就把帳篷支了起來,把我塞到了睡袋里。然后我就一直在睡袋里昏迷了一天兩宿。他和我一樣,也是來徒步走沙漠的,我倆不同的是他是玩戶外的,而我是玩旅行的。他是來挑戰自我來了,而我只是想安安靜靜的旅行。他要去的是無人區,而我只是要走巴丹吉林沙漠的一個角。
一碗熱粥喝完感覺全身都熱氣騰騰的,就是肚子沒有什么飽脹感,我望了望還在說著的他,問:“還有嗎?”
他笑了一下說:“你都不問問哪兒來的,也不怕有毒,不怕我是壞人?”
聽他說完我笑得更淡然了:“都死過一次的人了,還有什么好怕的。壞人也比沒有人強,有毒也比餓死好?!彼麖奈沂种薪舆^碗,到帳篷外面又給我盛回來一碗,然后給我拿了兩片白顏色的藥片,讓我一起吃了。
“這是什么?”我看著他手中的小藥片問。
“你不是不怕嗎?沒有徒步旅行的經驗還自己一個人走,還選擇一條很少有人走的路線,東西也不準備齊全。”他說著,帶著一絲不屑。我從他手里把碗搶了過來,一口氣都喝了下去,然后抓過兩粒藥片,含在嘴里。
他看了看我“你不用水?”
“不用,謝謝你的藥!”我起身收拾我的東西。
“夠生猛。”
我沒理他,繼續收拾我的東西。我把帳篷收好,把旅行包裝好,背起行囊,準備繼續上路。
“喂!你就這么走了?”
“我都在這兒死了兩天了,還不走等著什么時候走啊!”
“你能走出去嗎?我看了旅行包,你沒有水了,食物也只夠維持三天。你沒有手機,沒有導航,也沒有指南針,手電也沒有電了。只有一張地圖。你也不知道這是哪里,太陽的影子有時候是會騙人的。再往前走你會有高原反應?!?/p>
我好像突然讓他的話點醒了,我的食物的確不多了,就現在這個情況,別說是三天,一周能不能走出去也是個疑問。但是,他也是出來徒步的,已經在這里耽擱兩天了,食物和水自然也會消耗,所以我更不能去拿他的食物了。
“回來吧,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們倆把東西分一下?!?/p>
我有些糾結,他一把把我拉了回來。然后把我包包里面的東西都倒了出來,把他的東西也放在地上。然后他把睡袋裝到了我的包里,說:“沙漠春天晚上的溫度很低,你這樣很容易感冒。感冒藥退燒藥我留著,睡袋給你。然后,高原反應的藥品給你,我登過珠峰,這里沒有那里的海拔高,高原反應對我來說不是大問題。我這兒有一個電話和一個導航,電話給你救急用,導航我留著。至于食物,你要自己想辦法,我這兒也不夠了,所以就不給你了。把你的瓶子拿來,我給你倒一些水,但是只夠你維持一天的,你要自己想辦法。不過這一兩天之內你應該可以遇到人,再走兩天應該就是商業旅行線路,所以你會遇到很多的人?!?/p>
“可是,我都不知道這里是哪兒啊?”我有些失落的說。
“這里是大漠塔塔。”他頭也不抬的收拾著東西。
“大漠?塔塔?”似成相識的感覺,我突然間想起來了,塔塔,塔塔是我第二天的目的地。啊,原來這里就是塔塔,被我歪打正著的撞上了。還沒來得及欣賞,就要離開了。想到這里,我突然間又不想走了。身體剛剛恢復,不如休息一天,欣賞一下這里的景致。劫后重生應該慶祝一下。
“怎么?有什么問題嗎?”
“噢,沒有沒有,你走吧,我還要在這里休息一會兒再走?!?/p>
“好吧,那我走了,祝你好運?!?/p>
“也祝你好運,不過我勸你,自己一個人還是不要去無人區了?!?/p>
他擺擺手,走了。
“喂!你叫什么名字我還不知道呢,你救過我,留個聯系方式吧。”我突然想起我連這個人的名字都不知道。
“穆爾哈克,如果以后你還能遇到我,那我就把聯系方式給你。”
木耳?哈克?這是什么名字,聽起來像外國人的名字一樣,但是怎么看他也不像是外國人啊。
木耳走后,我一個人躺在沙地里,看他遠去的背影。太陽已經微微的下沉,照在一片大漠上。于是我在黃昏的陽光中把帳篷又支了起來,因為手電已經沒有電了,所以我必須要提早做準備。簡單的布置后,太陽還沒有落到遠方的沙丘下。我坐在帳篷邊,盡情的欣賞著唐代詩人王維筆下的“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極致景色。這么美好的景色在前幾天的我看來都是一片荒蕪,也許是因為心境變了吧。喝過粥,吃過藥,現在的狀態還是很好。也不困,因為前幾天也休息足了。
一樣的夜,一樣的大漠,一樣的黑。睡不著覺的我選擇了爬進睡袋里,把頭露到帳篷外面看星光,這樣的野外露宿,別有一番滋味。興奮了好久,大概是午夜時分朦朦朧朧的睡去。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暖暖的陽光照得外面的沙子也暖暖的。我懶懶的抻了一個懶腰,開始收帳篷,同時告訴自己,你又錯過了一個美麗的日出。
背起行囊,迎著陽光,晃晃昨天木耳留下的水,一滴沒動,沒想到從小到大對我來說不愛喝水的壞毛病在這個時候救了我,我很慶幸。拿出昨天留下的電話,打開了GPS,為了更安全起見,我選擇了相信導航。因為我沒有時間,也沒有資源能夠浪費在走錯路上了,我必須更快的找到食物和水源。
找到了大概的方位,為了節約電量,我把手機關掉了,把電池也扣了下來。然后自信的向新的目的地走去。我回頭看了看我的腳印,已經被風沙覆蓋,找不到一絲痕跡,好像我在這片大漠上是個從天而降的外星人。
這一天的目的地是包日凈圖,我突然間開始好奇這些地名都是怎么來的,都好奇特。中午的時候,我看到了草,沒錯,是草,生長在沙漠里的草。那種綠,綠的扎眼,和黃沙的顏色形成了很鮮明的對比。我蹲下來,嚼了一根草,很澀,不過還是有一些水分的。我把塑料袋系在了草上面,之后,躺在陽光下美美的睡了一覺,醒來后看著塑料袋里的露珠居然有些欣喜。于是我小心翼翼的解下了那些袋子,把收集來的露珠一滴一滴滴到了我的瓶子里。然后放進包包,很有成就感的走了。
同樣也是黃昏時分,我到達了包日凈圖,其實我開始也不知道,因為我用木耳手機里面的導航沒有導到這個地方。確定這個地方是因為我遇到了一個徒步旅行團,一共十二個人和十頭駱駝,他們今晚在這里露營。有了前幾天的經驗,我決定還是離人民群眾近一些,因為我是來旅行的,不是來玩生存挑戰的,更不是來沖當探路者的,我對自己幾斤幾兩還是很清楚的。
領團的是一個叫做亮亮的男孩子,來自甘肅武威,一個回族的小伙子,看起來有二十多歲的樣子。常常帶團走這個線路,他聽我講完這一路的遭遇后,不禁贊嘆“這樣的沙漠,自己一個人來的不多,一個女孩子來的更不多,可能在這些不多中準備最不充分的就是你了,不過你慶幸遇到了我們吧。如果你愿意和我們走,我們會帶你走出去。如果不愿意和我們一起走,至少我們這么多人還會給你提供一些少量的食物和水?!?/p>
我自信的晃了晃我瓶子里面的水說:“這里,是我在沙漠植被上取到的水?!?/p>
“這個你也可以?”他有些意外。
我笑笑,鉆到人群和駱駝中間。他們在夜里升起了篝火,圍著燒的發紅的火堆,要暖和許多。這個團里來自哪里的朋友都有。有來自北京的、江蘇的、上海的、山西的、寧夏的。有學生,有上班族,有戶外愛好者,還有退了休的老夫妻。
我突然對這個比較年輕的團隊里的兩個老年人所吸引。一對五六十歲的老夫妻,這樣的大漠之旅他們要尋找的是什么呢?
我走過去,坐到了他們身邊。聽大爺講他們的故事:他們來自廣西,結婚的時候才18歲,他們那時候,家里幾個孩子,家很窮。有些不富裕的家庭,從小就把女孩子寄養在男方家,到了年紀,就結婚了。他們就是屬于那一種,結婚沒有婚禮,沒有宴請,也沒有那個年代的“三轉一響”,結婚的時候只帶她去桂林旅行了一圈,從那個時候,她就喜歡上旅行了。因為經濟條件不允許,所以那個時候很少去,現在老了,退休了,兒女也各自成家了。也富裕了,也有時間了,就帶著老伴四處走走,看看大山大水。我看著坐在他身旁的大媽一臉幸福的樣子,覺得原來老一輩的愛情也可以這么的浪漫。在他們身上,我一點也看不到愛情褪去的影子,反而隨著年輪的沉淀,那份愛越來越厚重。
聽過他們的故事,我很滿足的鉆到睡袋里覺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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