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靈芝就陷入了傷心欲絕的境地,廣林走后,她日日哭來夜夜哭。廣林罷了,他總是個男人,沒有不饞嘴的貓嘛。她怎么也不相信槿花竟會做出這樣對不起自己的事來,槿花妹子少年時純純美美的樣子不時在眼前浮現。那時候自己和她都是寨里的漂亮姑娘,兩個人多好來著。田里干農活、家里織毛衣、描鞋樣、鉤網袋、上街趕集、上山砍柴……哪不是形影不離的?便是她到公司上班,自己也把她當親妹妹待的啊!誰知現在竟走到你死我活的絕路上來了,這是為什么啊!靈芝越想越氣,突然就想起要去找找槿花妹子,看看她有什么臉見我,有什么話對我說。
靈芝叫她四姐到家里來幫忙照顧娘,自己就坐車去了上江縣城。到了廣林公司,槿花妹子一人在辦公室整理報紙,靈芝見了她,叫了聲槿花妹子。槿花一抬頭,見是靈芝,心里一怯,臉上難為情低下頭,也沒應聲。
靈芝自己坐下來,目光射她問:“槿花妹子,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說我郭靈芝哪件事對不起你?”槿花語塞,無言以對。靈芝的情緒就更加激動,她憤然道,“你自己摸著良心好好想想,我們兩人和親姐妹有什么區別?這天下的男人多的是,你怎么就偏偏打上姐夫的主意了?郭槿花,你說呀!”
槿花聽著心里不受用,倔勁上來,心想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你能奈我如何?她揚起臉冷笑道:“靈芝,你也不要在這里大喊大叫,說起來不知是我先打姐夫的主意,還是你先打妹夫的主意呢。你還在跟我三哥好的時候,我就喜歡廣林了,他也對我很好,你會不知道嗎?你為什么還跟妹夫結婚了呢?”
靈芝聽了這話,只差沒氣昏過去,漲紅了臉說道:“槿花,你說這話不怕天打雷劈嗎?”槿花嘴一噘,頑皮笑道:“天要打我、雷要劈我是怕得了的嗎?我橫豎是要遭天打雷劈的,不做件把壞事倒對不起天雷了。”
靈芝氣得渾身亂戰,“嚯”地站起來怒道:“槿花,你不要了一點廉恥嗎?你偷了人家的老公還這樣振振有理,你爹娘怎么養了你這樣的下賤女兒?”槿花毫不示弱,翻臉道:“靈芝,你少在這里撒潑罵人!誰是誰的老公呢?男人上誰的床就是誰的老公,廣林早是我老公了,不過多久,他還是我孩子爹爹呢。你識相就老實呆到家里去,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你要胡攪蠻纏就去找廣林施展本事吧,我不吃你這一套!”
靈芝絕沒想到槿花變成這樣橫蠻不講理,她氣絕了,腦子發漲,眼睛發黑,心口發睹,人就沒了依憑。轉念一想還是省些事吧,跟這種人吵架真犯不著。她就氣呼呼抬腳往外走,重重摔上了門。
誰知廣林這時候正坐在里面辦公室里,靈芝和槿花吵架他聽清清楚楚,他擔心公司員工撞進來瞧破,自己就丟了大面子。想出去制止,又無顏面對她們,躊躇不得主意,竟龜縮在辦公室,一尊神般地枯坐著。聽見靈芝摔門出去,才放下心來,忽又想到靈芝這一走,會到哪里去呢,會去找槿生嗎?他又緊張起來,生怕靈芝不曉事,跑到槿生家去討作賤。他也顧不得什么了,“豁”地起身,沖出門去。
廣林在公司門口追上了靈芝,把她拽到僻靜處,急切說道:“靈芝,你要去哪里呢?”靈芝見到廣林又氣又恨,切齒道:“原來你在里面?槿花就是有你撐腰才那么猖狂啊?”說罷一甩手掙脫廣林往外跑。
廣林忙追上兩步,拉住靈芝:“你是要去找槿生嗎?”靈芝回過頭瞪他一眼不置可否,廣林更急了,喘氣說道:“靈芝,我知道在你心里,槿生永遠是最可信賴最可依靠的人。”靈芝聽了這話不對味,愕然道:“喻廣林,你是不是還要潑什么臟水到我身上呢?”廣林忙道:“不、不,我沒別的意思,我是怕你一時氣昏頭,忘了內外分別跑去找槿生商量呢。”
靈芝聽了這話,心里一動。廣林便道:“靈芝,槿花是槿生的親妹妹,你見過牛角往外彎的嗎?這件事情槿生幫不上你的忙,他也不會幫你的忙。他早知道這事了,不是也沒跟你說嗎?你最好別去為難他,我是怕你討作賤啊。”靈芝聽了這話,就像被人點了穴,僵僵地站著發呆。
廣林見她可憐,心中不忍,忙勸道:“靈芝,聽我的,哪里也別去了。你想想,你現在有誰可依靠呢?爹娘沒了,四個姐姐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你就好好在呆家里吧,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吃虧的,不管出了什么事,不管有沒有婚姻的名份,你安心理得依靠著我便好!”
靈芝一想,自己還真是走投無路了,一股絕望的悲愴涌上心來。趁廣林不備,甩開他的手,嗚嗚地哭著跑開了。
廣林在外面辦公室里和槿花說事,忽然有個女子背著兩個大大的旅行包推門進來,廣林心里一怔,怪了,怎么青天白日做起了夢。他眨眨眼皮,狠狠定睛一看,心就狂跳起來,天啊,這不是廣華妹子真真切切站在面前嗎?
廣華也認出了廣林,但口里那聲哥卻是怎么也喊不出來,只有眼淚像決堤的潮水奔涌而出。廣林狐疑問聲這是廣華妹子嗎?廣華才扔下行禮拖著哭腔喊一聲:“哥啊——”撲進廣林的懷里,大放悲聲。廣林的眼淚也被她哭得籟籟流下,十年了,這個冤家債主子總算回來了。
槿花也驚喜交回,忙勸廣華莫哭,把她扶到沙發上坐了,端水倒茶,拿紙巾替她拭淚。廣華止住哭,抬起頭問廣林道:“哥,你知道金民得了絕癥嗎?”廣林記起前些時候仿佛聽說金民得了尿毒癥,好像說他日子不多了呢,當時自己吁吁了一陣,想去看看,又沒臉去面對他,只得作罷。
現在廣華問起,廣林就嘆氣點點頭。廣華又“嗚嗚”哭將起來,說道:“哥,你快帶我去見他罷,我聽他表妹說他快不行了才趕回來的,我要快快去見他啊。”
新仇舊恨涌上心來,廣林黑起面孔道:“你還有臉去見他?人家只差沒被你氣死!”廣華哭得喘氣不止,只道:“哥,你帶我去見他吧,我有話對他說。”廣林嘆道:“人家后來又娶妻生子了,你還去見他干什么?什么話都不用說了,人家也不要聽你說什么了。”廣華聽了這話,哭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廣林見廣華痛哭,心下沉重,目光炯炯問道:“廣華妹子,你倒底跟誰出去胡鬧了?不用說那個渾蛋把你甩了吧?”廣華哭著搖頭不止,良久抬起頭說道:“哥啊,哪有什么渾蛋?我一個人出去的。”廣林心下大異,忙坐過來扶了她肩問道:“廣華,到底怎么回事呢?你經了什么事了?”
廣華欠身拖過行禮包,從里面翻出一疊單子交給她哥,自己又加了倍的傷心痛哭。廣林接過那些單子一看,手就顫抖起來。單子上龍飛鳳舞寫的字也難辯,只有“先天性不孕”幾個字是依稀可認出的,上面蓋著醫院的公章。廣林的心突突跳起,忙翻了下面幾張單子,也是一樣的內容。他驚呆了,顫顫問道:“你、你竟得了這個病癥嗎?”廣華點點頭,嚎啕大哭。廣林身體就有點失衡了。
廣華的逃跑總算有了答案,原來她和金民結婚后一直沒有懷孕。廣華著急,自己悄悄到醫院做了檢查,這一查,她就掉了魂,誰知她竟得了一種什么先天性卵巢發育不良的不孕癥,這個病目前世界上都沒有辦法治好。廣華這就傻了眼,想想金民,他可是三代單傳的獨苗啊,上面四位老人都踮起腳跟,扯長眼睛巴望著他開枝散葉,他怎么擱得上斷子絕孫的事呢?
廣華偷偷哭個半死,決定犧牲自己成全金民。她想對金民明說,求他離婚,可一想金民對自己好得不能再好,每每海誓山盟,老說為自己死都是情愿的,就是殺了他也萬難走到這一步啊。她也想和哥哥商量,又怕哥哥想法和自己不一樣,萬一事情泄密出去,金民同樣會死活不肯離婚的。她想來想去最好的辦法就是虛構一個奸夫和他私奔,只有這樣金民才會恨她,才會忘了她另找姑娘結婚生子。廣華打定主意,就在那天金民上班之后,收拾行李,留個字條,提包出門了。
廣華離家后,漫無目的流浪到了廈門,她從未出過遠門,又沒有多少文化,普通話也說得人家聽不懂,找工作就很困難。她只得在一些小餐館里洗碗碟做雜工,天亮做到夜,嫌得裹腹的一日三餐,晚上就卷縮在人家廚房里過夜,替人家看店,吃盡了苦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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