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前塵往事如云煙

　　法空緩緩點頭：“晏檀越說的是，這一層老衲當時也想到了，是以本打算到姑蘇后，先不忙到他的府上去找他，看一看情形再說。不料，才進吳州地界，就聽路人哄傳：姑蘇游府于一夜之間，被一把大火燒成了白地，府中七、八十口男女老幼人等全都葬身火海。老衲大吃一驚，急急趕到游府外一看，唉，偌大一座府第，真的被燒了個干干凈凈，連一根草也沒留下來。阿彌陀佛。”

　　他雙手合什，神色慘然：“想游凡鳳為人陰險毒辣，手段兇殘卑劣，確實該得報應，但業報來得如此之急，又是如此之慘，也未免太重了一些。”言畢不停捻動佛珠，口念佛號，神色悲傷。

　　晏天良道：“大師，難道……”一指油紙包：“這就是傳世玉章？”

　　“是，十八年了，老衲以為它早已不在人間，不料，今年一月底，老衲收到一封信，寫信的人說他就是當年慘遭滅門之禍的游府的唯一后人，游凡鳳的兒子，傳世玉章就在他手上。十八年了，他日夜參詳玉章中所藏的秘密，但始終不得要領。他身遭家破人亡之苦，痛感這是上天對游家奪取非分之物的報應，因此，考慮再三之后，他愿意把傳世玉章奉還老衲。

　　現他已拜托白云天白大俠攜帶傳世玉章，前往富春江竹隱寺，估計四月十六前就可到達。請老衲收到此物后，轉交四海會的少掌門寧致遠。”

　　他此言一出，座中人皆一愣。而那俊朗青年卻低低地“啊”了一聲，狀甚詫異。

　　“游少施主在信中言明，當年凈一師伯曾說過傳世玉章的主人，是當時四海會的掌門人寧澹明。難怪凈一師伯圓寂前說的四、泰二字，原是指的位于泰山中天門的四海會。”

　　俊朗青年聽到這，便欲插言，但法空卻接道：“老衲看了信，真是百感交集，不料十八年后，傳世玉章又重現江湖了！當下老衲就在寺中靜候，但一直等到五月十八，也沒見白大俠到來，卻聽傳在江湖中又起了無數的劫難。老衲心知，這定然是因為傳世玉章！又聽傳玉章像是在晏府小姐處，老衲于是就連忙趕來貴府相擾，只盼能把玉章送回它主人的手中，也了了這十八年來，老衲的一樁心事，遂了凈一師伯的遺愿。”

　　說到這，法空凝視油紙包，欣慰地笑了：“阿彌陀佛，今天總算又見到它了，只盼這次它重現江湖，不會再帶來什么禍殃。”

　　起身到晏蓮影面前：“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女施主不負白大俠所托，把傳世玉章平安地送了回來，功德無量，天下蒼生皆受女施主的福澤，在這里，請女施主先受老衲一拜。”言畢躬身一禮。

　　晏蓮影忙不迭地起身閃避：“不，不，大師，”晏天良也急忙上前扶住他：“大師，休要如此，真正折殺小女了，我輩既為武林中人，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份所當為，大師太客氣了。”

　　一旁陸敬天忍不住插話詢問：傳世玉章中到底蘊藏著什么秘密，以至于天下人都拼了性命要得到它？

　　法空道游凡鳳之子的來信中說，傳世玉章中藏有一份富可敵國的驚人財富，另尚有至高至上的武功秘笈，好像還有能君臨天下的權力？僅此三樣中的一樣，都要讓蕓蕓眾生發狂了，現三樣東西都齊聚于一塊小小的傳世玉章中，又怎能不惹出那么多血雨腥風來？

　　二十三年前傳世玉章甫一出現，就掀起了軒然大波，當時整個武林都牽涉其中，為得到它，數年間，共有八十二個幫、派、門、會滅絕，四千余人喪生，而因它重傷致殘的人更不知凡幾？至于為爭奪它而結下的仇怨、梁子更是無法計算。時至今日，武林中因它而起的各種仇殺紛爭仍時有發生。未料，這塊招災惹禍的傳世玉章，又重現江湖！

　　晏府下人送來裁紙小刀，法空接過，無限感慨：“阿彌陀佛，佛祖保佑，讓這塊傳世玉章今后莫要再在江湖中，生出什么事端來。”

　　然后割開封繕嚴實，邊緣已然發毛的油紙，再一層層小心打開，一時堂中人雖多，卻鴉雀無聲，唯一能聽到的，是堂外風穿梅樹時的簌簌輕響。

　　終于，油紙揭開了，卻尚有一褐色熟軟小牛皮裹著，牛皮攤開，明亮耀眼的紅燭映照下，眾人看見一塊約一只手掌大小，四方形狀，乳白色的精雕象牙牌。

　　牌上密密麻麻地刻滿了行書，足有上千字之多。望著這塊象牙牌，法空目瞪口呆，靈魂出竅了一般，良久，才緩緩地，一字一頓地道：

　　“這塊傳世玉章，是假的！”

　　話雖輕，卻如一個悶雷在眾人頭頂炸響。腦中“轟”地一下，一時眼前金星亂閃，不辨東西南北。

　　“你憑什么說它是假的？”情急之中，晏云禮口不擇言，連應有的尊敬也忘了。

　　法空不以為忤：“當年老衲從凈一師伯處接過傳世玉章后，曾打開來看過。說是玉章，其實是一塊玄鐵所鑄，兩面均鏤刻花紋、篆文的鐵牌，絕計不是這么一塊象牙牌。”

　　晏天良驚、急、怒、恨，一步沖到傻在椅中的晏蓮影面前，厲聲喝斥，令她立刻說出實情。晏蓮影瞠目結舌，能說的，她方才都已經說了，現哪還知道什么“實情”？

　　看著她那茫然失措的樣子，晏天良愈發急怒，雙眼噴火，用力搖撼她的雙肩，逼她馬上把真的傳世玉章交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