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前塵往事如云煙

　　“當時老衲見凈一師伯近在眼前，又驚又喜。喜的是老衲對凈一師伯早仰慕得緊，不意今夜有緣得見。驚的是凈一師伯當時穿的那件大褂，非但破破爛爛，且血跡斑斑，而他說話時聲音暗啞，氣喘不已。老衲對醫道也還算是略知一二，一聽，就知他已受了極重的傷。唉，就在他說話時，老衲還能看到鮮血從他的下頜上，一滴一滴地掉落，也不知師伯他干嘛不止一止血？是沒金創藥了？還是敷藥也沒用，干脆就不敷？

　　只聽凈一師伯一直在苦勸游凡鳳，不要染指非屬于他的那件“物事”，而游凡鳳卻惡聲惡氣地百般辱罵他。后來，凈一師伯身后的那位師兄聽不下去了，怒斥游凡鳳下毒在先，又暗襲在后。并且在凈一師伯慈悲為懷，不忍對他下重手時，反而趁機刺了師伯兩劍，又奪走了他們的金創藥……

　　凈一師伯阻住他：“弘性，為師平日里是怎么跟你說的？寧可天下人負我，不可我負天下人。且你我既為佛門中人，所求的就是犧牲本我，利益眾生。可現在我們不過才遭了小小的一點拂逆，你就如此焦燥，那要到何日，方能達“無我”之境呢？”

　　當時老衲一直疑惑：看游凡鳳六人都神完氣足、精神抖擻。而凈一師伯、弘性師兄卻身形搖晃，言語無力。顯是既中了劇毒，又受了重傷。何以游凡鳳只是威脅恐嚇他們，卻并不動手呢？”

　　晏云仁忍不住插嘴：“大師有所不知，游凡鳳并不是不想動手，而是不敢動手。因為他忌憚凈一法師的“金剛伏魔掌?！?/p>

　　法空眨了眨眼，恍然大悟：“哦，難怪那狗賊一直拖延時間，原來如此。老衲愚笨之極，竟是沒有想到?！?/p>

　　“大師言重了，晚輩不過胡猜而已。何況大師不會武功，所以不清楚?！?/p>

　　法空神色慘然地長嘆了一聲：“但畢竟當時凈一師伯、弘性師兄已是強弩之末，即便要硬撐，也撐不了多久了?！?/p>

　　法空大師是一位清譽遠播的大德高僧，他慈悲為懷，普渡眾生，醫術精湛，活人無數。在兩江一帶，百姓將他當神仙膜拜，而武林中人得他救治的也不知凡幾？是以世人對他無不尊崇有加。他自進到堂來，一直和言悅色。但此時竟稱游凡鳳狗賊，顯見對他痛恨已極。

　　“那狗賊定是也瞧出凈一師伯快撐持不住了。一揮手，他身后的五人就一涌而上。這時老衲見凈一師伯急退兩步，手一探，已操住了弘性師兄的左腋，然后用力一送，弘性師兄便飛上了半空。

　　狗賊一愣，只道凈一師伯、弘性師兄要聯袂出招。因為忌憚凈一師伯，他非但不敢上前，反而急退兩丈。他一退，五個手下也往一邊閃，而就在這兔起鶻落的瞬間，弘性師兄已向左側一小山崗飛掠而去了。只聽他大聲喊：“師父放心，弟子一定把這物事送到它主人手中!”當時老衲在大石后看得清清楚楚，不但那狗賊一愣，就連凈一師伯也愣了一下。當時老衲就疑惑：六個惡人因變起倉促，以至于讓弘性師兄帶著物事走脫了，他們大出意外，發愣也是對的，怎地凈一師伯也發愣呢？”

　　晏云仁感嘆了：“唉，凈一法師和弘性師父都是菩薩心腸啊。實際上，凈一法師是想以一擋六，好讓弘性師父逃走。而弘性師父卻立刻就明白了恩師的良苦用心，故意那樣子大喊，用意是要引六人去追他，好讓師父逃生。師父仁善、徒弟高義，真正讓我們這些做晚輩的景仰佩服得緊啊!”

　　眾人皆贊同他的話，想：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而凈一、弘性卻是大難來時各自爭死，為的只是能讓對方活命。

　　“唉，現在老衲才明白，可那狗賊當時就反應過來了，他怔了一下，就冷笑了，只派兩名手下去追趕弘性師兄。而他一揮長劍，就與另外三個人圍住凈一師伯打斗起來。老衲看不懂那些掌法劍招，只知道凈一師伯雖然一個打四個，又身負重傷，可仍神勇無敵，逼得四人不住后退。他們翻翻滾滾地斗了約莫七、八十招，眼看著凈一師伯身上的出血越來越多，喘息越來越急促，而出手也越來越軟弱無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