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悟黃山
1976年,我決定去黃山,那是大年初四,一輛只有幾個乘客的大客車把我帶到黃山,那年黃山的雪下的特別大,去黃山的路堆滿了積雪。
頭一天,我住的黃山賓館似乎只有我一個人,我就冒著雪在賓館的周圍轉來轉去。你嘗過一個人游黃山的味沒有,套句現代小資們的話,那才叫個爽,我幻想著會那兒鉆出個猴子或狐貍來,可是什么都沒有。滿天漫雪,只有我孤身一個。
雪還在下著,中午又夾雜了雨,加上一陣陣風聲,真正如古人云:風聲,雨聲,濤聲,那是山澗里的溪流聲。由于周圍一個游客都沒有,我也不敢跑的太遠,突然在一個山凹處,我發現了一個大約有2-30間房間的木制房,好像是一個被廢棄的旅館,那時文革還未過去,電臺里播放著紀念周總理的文章和哀樂,隨著遠處賓館傳來的幽幽的哀樂,我大著膽子一間一間的看這些空空蕩蕩的,連門都沒有的房間,雪白的木版壁上,寫滿了游人的歪詩,特別是廁所里的幾首歪詩,令人捧腹。雪不停的下著,在寂靜無聲,云霧繚繞的空谷中,我仿佛置身于夢中。
沒想到到了晚上,又來了幾位,其中有一對南京來得好像是飛機制造廠的新婚夫妻,一個蕪湖造船廠的職工,兩個上海來的畫家,馬鞍山體校的幾個學生,一共連我七個,年齡最大沒有超過40。服務員說,整個山也就你們七個,大過年的,又下著雪,除了神經病,誰這時候爬黃山?我們都大笑。
第二天,我們決定爬山,沿著石梯我們一路前行。在半山腰,,一個叫半山寺的地方,我們看到一個小房子,一個看有七十余歲的老者,滿面紅光,他熱情的招呼我們喝茶,我們中幾個年齡大的就和他聊起來,原來他是一個和尚,云游到此間,就住了下來,在這兒大約已有2-30年了,老和尚年青時身體很強壯,據他介紹還打死過老虎,說著他用一只手端著一條長凳的一條腿,就這樣將長凳平端了起來,這時那幾個馬鞍山體校的小伙子來了勁,一個個都來試,沒有一個人能端得起。
老和尚故事很多,據他說,他在這兒接待過董必武,陳毅,胡志明。那一天,董老上山時,在他這里喝茶,胡志明問董老聽說這里有個老和尚,董老大笑,就帶胡志明去見并點明中午不走了,就在這里吃飯,請老和尚給炒幾個菜。飯后,董老還詳細問了老和尚有什么困難,當聽說老和尚得妻子是60年要飯要到這里,由老和尚收留下來,很是感動….。老和尚從那以后我再沒有見過,1980年我又上了一次山,屋仍在但已無人居住,如果他還活著應該有100多歲了。
喝完茶,告別老和尚,我們又向上面爬去,快接近玉屏樓時,似乎又來到一個世界,沒想到山下冰天雪地,山上陽光普照,藍天碧的像洗過一般,春天已經來臨,各種粉紅色,黃色的小花在微風中搖翼著,由于山下烏云密布,還在下雪,我們正仿佛站在波濤洶涌的孤島上。山下的一團團濃濃的霧就像農家的炊煙,依依裊裊從山澗中緩緩升上來,登時將幾個月我心中郁結的愁苦與不快一掃而光。人生再大的痛苦在這風光奇旎的黃山面前,都將化為烏有。與黃山比起來,人是渺小的不如黃山的任何一顆小石子。我明白,我將不虛此行。
在玉屏樓住了一晚后,爬過天都,我們一路逶迤,經光明頂到北海賓館,賓館的服務員被我們幾個人下了一跳,沒想到這時候還有人上山。驚喜之余居然從烏黑的墻上挑下來一個不知有多少年月的火腿來,放在蒸籠里。那飄出來的異香,我至今無法形容,多少年后,我看臺灣作家高陽的《楊乃武和小白菜》,有一段描寫小白菜給楊乃武蒸火腿的描寫,仿佛又聞到在山上火腿的那股奇香伴和著山澗空氣中那特有的松石的淡淡的,清清的味道,感覺著人生的恬美,慶幸自己沒有一頭從天都峰上跳下去。
第2天,天還黑黑的,我們穿上服務員給我們準備的大棉襖,,爬在賓館外的,好像是清涼臺吧,靜靜的等待太陽的升起,這時萬籟俱寂,漆黑的天幕下,顯映著遠處始信峰的模模糊糊的影子,突然在東方,閃現出一點點金色的螢火蟲大般的光芒,這光芒有點像一顆小小的鉆石,伸出手就能抓到,才幾分鐘,這鉆石就慢慢長大,然后就像魔術一般,那金紅色的太陽從云海中一跳,我這時如大夢初醒,才明白什么叫萬物生長靠太陽。從此以后,大撤大悟,吾一生無憂也。
這事已過去近30年,人生短促,但只要有一次能從迷津中脫出身來,就會終身受益,誠為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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