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拜師學藝

　　門外有開門聲，過了一會兒，就聽到隔壁房間有人拉小提琴，胡仲實道：“這是我家老伴的學生在學琴。”

　　胡緯國和孔令儀在胡仲實家盤桓了三個多小時，才離開。

　　果然在另外一間房間，一個十五、六歲的姑娘在林麗蓮的指導下在練琴。

　　林麗蓮一向?qū)韺W琴的孩子很嚴格，她不收一分錢，但是卻十分熱心的幫助這些孩子找出路，為此，她動用了自己的一切社會關系，許多孩子到別的學校報考，只要那個報考的學校她有熟人，都要給他們?nèi)バ牛蛘吣切┖⒆訋е男牛@樣，不少孩子就此走上了藝術(shù)道路。

　　一直到了晚上八點，練小提琴的女孩子才離開。胡仲實一直呆在書房里沒出來，他在看袁枚的《隨園詩話》，讀到袁枚一段不喜填詞，卻喜觀看別人的詞的話，突然想到李煜的詞，于是將《唐宋詞選》中的李煜的詞讀來看。讀到一首《鳥夜啼》一句“世事漫隨流水，算來一夢浮生”，不由感慨萬分，想到自己的學生會對吳宓發(fā)生興趣，可見一個人是不容易被人忘記的，即使這個人一時被人忘卻，到了哪一年又會被人提起。

　　外面的琴聲停止了，過了一會兒，林麗蓮走進來，胡仲實道：“人走了？”林麗蓮回答：“是，晚上吃什么，都快八點了。”胡仲實道：“來碗面條吧！”林麗蓮道：“好的，就下碗雞絲面，啊，瑞清來信了。你不看看。”說著，遞上一封撕開信封的信。胡仲實道：“寫了什么？”“你自己看吧，玲玲也該來信了。”胡仲實不說話，將信從信封中抽出。

　　胡仲實有兩個孩子，老大胡瑞清在北大中文系教書，老二胡瑞翎在南京藝術(shù)學院教授音樂編輯，作曲等課。

　　胡仲實打開信，讀道：“爸爸，媽媽，好久沒有寫信，你們都好吧，我們學校現(xiàn)在開始評職稱了，系里準備報我副教授…….。”胡仲實站起來，走到廚房，說：“瑞清說學校準備評他付教授了，很不錯啊！”林麗蓮一邊打開煤氣，一邊說：“按理，他也夠了，四十歲的人了，教了快二十年書，書也出了幾本。”胡仲實一邊說：“好事、好事。”一邊回到書房，接著有拿出《唐宋詞選》看，看了一會兒，從桌子上拿起毛筆，蘸著黑色的墨汁給瑞清寫信：“瑞清，收到你的信，得知你將評上付教授，我和你媽媽都很高興，希望你繼續(xù)努力……。”寫到這里，停下來，不知怎么繼續(xù)下去，胡仲實歷來和子女話不多，尤其是寫信，總是短短幾句。

　　那邊，林麗蓮喊道：“面條下好了，我給你端來。”“不用，我過來。”胡仲實拿著沒有寫完的信，出來，對林麗蓮道：“我給瑞清寫了一封信，下面你接著寫完。”將信放下，坐在左邊，啜了一口湯，道：“嗯，這雞湯很鮮。”

　　林麗蓮道：“今天玲玲來電話了，說她打算春節(jié)到北京去過。”女兒胡瑞翎的婆家在北京。胡仲實道：“她沒說其他的？”林麗蓮道：“她說了，今年學校招生比往年多一倍，她們的教學任務很重，一周20個課時，到了周末也沒有休息，還要上輔導課。”

　　林麗蓮也給自己盛了一碗面條，坐下，拿起胡仲實給兒子的信來看，不由笑道：“你給兒子就這兩句話。”胡仲實也笑道：“不然怎么讓你補充一些。”“看你平時寡言少語，我都不知道你怎么和學生上課。”胡仲實笑道：“那不一樣，上課是按照教本說，沒話了，照本念，可是寫信就不一樣。想起沈從文年輕時鬧得一個笑話，還是胡適給他安排了一個課，他第一堂課才花了十分鐘時間就把整堂課內(nèi)容說完了，末了，在黑板上寫了一句話，我第一次上課，看到你們那么多人，我怕了。幸好沒被學生轟出教室，胡適老先生還夸贊他呢。”林麗蓮笑道：“這是哪輩子發(fā)生的事情了，你還記得。”胡仲實笑道：“沈從文還沒死，你可以問問，可有其事？”

　　第二天，林麗蓮正在家中打掃衛(wèi)生，只聽見門口有微弱的敲門聲，門打開，原來是個矮小的農(nóng)村婦女，帶著一個黑瘦的女孩羞怯的站在門口。

　　見到林麗蓮開門，婦女道：“林老師吧！”林麗蓮道：“我是，什么事情？”婦女道：“我是從黃梅來的，我女兒從小喜歡唱歌，聽到我的一個親戚介紹，想讓老師給我女兒指導一下，看能不能有出息。”

　　林麗蓮讓她們進來，到了客廳，對女孩道：“叫什么名字?”女孩子道：“林憶。”“你能夠唱什么歌？”女孩母親道：“她的歌子都是從收音機學得。”“那就選段最熟悉的吧。”

　　女孩羞怯的說：“我唱段洪湖水浪打浪。”林麗蓮點點頭，于是女孩子放聲唱了一段，林麗蓮點點頭，“嗯，不錯，有嗓，聲音還沒有完全放出來，你站遠點，膽子大點，再唱一遍。”這遍，女孩把聲音放出來，林麗蓮點點頭，道：“還會唱什么？”孩子母親道：“她最喜歡唱黃梅戲。”林麗蓮道：“對了，你們是黃梅來的，那地方人都喜歡黃梅戲，就唱段熟的吧。”女孩看了林麗蓮一眼：“我唱段打豬草。”這遍又比剛才唱得好，林麗蓮不由浮出笑容，道：“我看你黃梅戲唱得不錯，你的嗓子也不錯，我有個同學在安慶黃梅戲校當老師，我給你寫封信。看你能不能考上。”